那文件袋放在书立中间位置,旁边的书翻得都皱巴了,文件袋看起来却很新,只有缠线的地方有些卷边,似乎有人总是开到一半又放弃。
战纾把它抽出来,正面只标记了不同年份的日期并没有署名,最下角又盖了一个律所的印章。
她心一沉,拆开牛皮文件袋,倒出里边的文件。
是起诉状、答辩意见和一堆证据材料。
战纾手有些抖,仔细翻看,越看手越抖。
重逢以来,他们不是没谈及过错过的日子里各自的生活。每当那时候,盛归总是说学医很忙很累,天天在学习,没什么太有趣的事,也没什么可讲的。
他说得很真切,甚至还掏出了当年满当当的课程表给她看,语气也带着点对繁复课程的怨怼。
她便信了,只以为除了学业重点儿,其他一切都好。
可现在想来,高中的学业也很重,他也没有变得那么憔悴。而真正能让人迅速变得憔悴的也大多是精神上的原因。
看到最后,手已经完全发凉。战纾用力的把手压在桌面上,眼睛盯着材料中的“医疗事故”不动。
医疗事故,盛归经历过医疗事故,因为病人隐瞒了病史。这事儿还闹上了法庭。
战纾抠着嘴唇反应了半天,呆滞的把材料收好放回原位,坐到盛归的床上发呆。
盛归变化其实很大,过去的他是很贪睡的,虽然不得不早起但下课的时候一定会补觉。而现在,他雷打不动的早起,却很少见他睡回笼觉。有时候俩人睡在一屋,她睁开眼看到的也是盛归看着她的眼神。
他的黑眼圈明明很重啊,为什么不睡觉呢。
还有,他的那些养生知识,是为她准备的吗?可没人会料到重逢这事儿更不会提前那么久去做准备,更何况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工作。
战纾撕下一大块嘴皮,腥甜的血味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站起身,翻查盛归的柜子。
翻到床头柜的最下一层,战纾试了两下,没拉开。
这是盛归整间屋子里唯一上锁的。
战纾只觉得这是潘多拉的魔盒,里面的东西也许是可怕的东西,但她控制不住的要去打开。
她找来俩铁丝,半趴在地上撬锁,锁被旋开的瞬间,战纾把手搭在把手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拉开。
是一盒盒安神液,保质日期有些濒临过期有些还有很久,大概是买来以防万一的。
她愣神片刻,随即有些恼火的阅读完说明书,又把每盒都检查了一遍,好在,空掉的很少,这说明至少搬进来之后盛归没怎么喝过这东西。她这才重新冷静下来。
又重复的挨个检查了一遍,战纾跪坐在地把药盒重新扣好,小心的按着原位摆放回去,又拧着铁丝把锁头锁好。
做完这一套,她瘫靠在墙上,抓着手机,把屏幕点亮又熄灭。
纠结了一会儿,战纾丢开手机。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我私自翻了你的书桌撬了你的柜锁后发现你竟然对我有所隐瞒,然后质问他原因再促膝长谈?还是直接说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好,对不起当初导致你学了医,我以后会努力补偿你?
无论如何估计都会吵一架吧。盛归不告诉她的原因肯定也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不想吵架,也不会吵架,何况吵架也无济于事。
她只想维持现状,两个人都高高兴兴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虽然她现在实在开心不起来,但盛归高兴就行。
所以,她就继续沉默吧,这样才和谐。
战纾把头抵在膝盖上朝窗外望,外面天气晴朗,蓝天无垠,屋内却阴冷。
何樱婚礼当天,战纾和盛归起了个大早。
战纾作为唯一的伴娘要早早赶去何樱新家陪她化妆、换衣。盛归则是被沈清维一个视频电话惊醒,一脸懵逼给他通过扔硬币决定是否去参加婚礼的潦草方式当见证人,并被要求说几句给他壮胆。
大惊小怪的好似要去抢亲。
可话虽如此,盛归还是麻利的换好衣服,为他好兄弟摇旗击鼓去了。
于是,在5·21这一天,有的情侣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有的情侣温馨甜蜜相伴出游,有的情侣则在早上七点不到就被迫say goodbye。
但等陪着沈清维到了现场后,盛归却不得不感叹,作为一个搞建筑的人,何樱的眼光是真的很不错。
一片草坪中立着一座玻璃花房,花房四周天然的鲜花簇拥,日光直射在玻璃棚顶上,闪闪镀着金光。
还未到婚礼时间,许多宾客在草坪上对着这座花房拍照,盛归和沈清维没那个心思,径直走到花房里,在倒数第五排靠中间位置坐下。
“坐的是不是太靠后了。”沈清维四处张望了下,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背上,面前是一片阴影。
盛归拍了拍他的小臂,“那要再往前坐一点吗?”
沈清维抓着袖口,挺直身体整理了下衣服,又眯起眼看台上的音响标签。
他穿的正装衣服有些厚,阳光烤着他的背,热得他难受。
确认能看清后,他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面对着阴影,摇了摇头,“算了吧。”
婚礼时间渐近,拍照的人群渐渐涌入,找着自己的位置落座,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和优雅的音乐声充斥着这座玻璃屋。
“别让她看到我。”沈清维的声音没在嘈杂的背景中。
“啊,你们在这。”一道声音传来,盛归迅速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