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额前碎发全部汗湿了，脑袋上空似乎有一百只小蓝鸟在啼鸣，李川的话绕进其中，听不分明。唯一能持续感受到的只有疼痛。

从腺体到心脏，像连了一根拉得极直的线，扯得她痛苦不堪，几乎要连血肉筋骨都搅断。

丝丝缕缕如水汽般的信息素从抑制贴掀开的小口溢出，起初只是细微，后来如山雨骤降，庞大的湿气彻底冲破牢笼，淹没。

......

不知何时，雨幕中飘进一抹花香。很浅、很淡，几乎下一秒就会被雨打散。但奇异的，雨气独独为它停下了，欣喜地绕着那一抹寡淡的花香，缠绕。

*

再次醒来时，沈蔚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上右下角有一块很小的灰色污渍。她盯着那块灰色的痕迹看了一会，直到大脑重启完毕，坐起身。

旁边没有人，但桌子上有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水，软皮凳子上的坐痕也尚且清晰。她的右手插了针管，沈蔚抬头，药水快打完了，便干脆直接拔掉了针管。

刚送走上一位来访者的实习医生进来就正巧目睹了这一幕，惊呼出声：

“哎呀你们这些莽撞的Alpha！”

莽撞的Alpha沈蔚沉默看对方拿着棉球按住了自己的针口，又好像突然想起来她是个Omega似的，急匆匆松开抓得很紧的手，棉球自然掉了，血又流了出来。

Omega愣住了，一只手想要去捡棉球，又想起已经脏了。一时半会动作不断，但一个有用的举动都没做成。

沈蔚看戏看够了，从她带过来的药物托盘里拿了个新棉球，轻飘飘按住了伤口。

手忙脚乱的实习医生终于松了口气，停下了自己的行为表演。沈蔚看见她胸前铭牌写着名字：柴茹。

柴茹跟着她目光，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换上正经脸，坐在了软皮凳上，对她说：

“你是，沈蔚对吧？”

礼尚往来，确认她的名字。沈蔚点头，柴茹接着说：

“你昏迷了一个下午，初步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激素变化造成的二次发育，进一步导致腺体疼痛。”

涉及到专业知识，柴茹的表情认真了许多。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绿色检查镜，沈蔚身体的各项数据标注在眼前。

“按理说你已经分化三年以上了，激素平稳，不会出现二次发育的情况。最近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开学只过去了一周，沈蔚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唯一有嫌疑的就剩下开学前在古以遇到的注射剂了。

她摇头：“没有。”

柴茹也不意外，眼前这女Alpha看着就像洁身自好的好Alpha。她取下检查镜，露出安抚的笑容，说：

“没事了，沈同学。你可以走了，这段时间注意情绪平和，不要接触其他人的信息素，包括汗液等等。平时上课多注意，再有痛感就来开药。”

“对了，晚上就别去训练了，避免重复刺激。”

现在是六点半，正好赶上晚训的时间。沈蔚请好假回宿舍，一路上基本没有穿着训练服的新生。到宿舍后推开门，一室寂静。

沈蔚洗了个澡，重新贴好抑制贴。下午的痛感虽然好了许多，但并不是完全消失。

下午已经睡够了，一时让她休息，似乎也无从下手。

沈蔚打开光脑，刘助理早两天就已经把调查结果发过来了，只是她一直还没看。

就明面上的情况，酒吧的那几个Alpha是风和集团下某个负责药剂研发的分公司的员工，其中的领头人是集团负责对接研发成果的一个小角色。在检测新开发的药剂成果时，色欲熏心跑去了酒吧，被她报警后，为了降低对公司的不利舆论影响给悄悄压了下来。

结果的最后，他特别补充了一句：药剂中发现有不明成分，效果未知。

沈蔚一目十行，目光依次略过几个熟悉的家族的名字。

风和集团是由卫家旁支卫清和于家主家一起管理的，在日常三性药品方面具有很大市场份额。

于家是彻底的商界出身，不太了解。但卫家不同，父亲与原卫家掌权人卫万民很是熟悉。父亲还是一名新兵时，所在的军队的将领，就是当时已经成为了上将的卫万民。

沈蔚小时候被父亲带着见过这位当时已经退休了的卫上将，印象中是一个有着威严气势，但笑容亲和的老奶奶。

父亲一向不对她说太多旁的事，对于卫家，她只知道现在由卫上将的三女卫物存掌管，卫清是卫物存的堂兄。

沈蔚给刘助理发去几个名字，让她再查一下这几个人的资料。点击发送后，沈蔚坐在床上，面上深思，手指无意识敲击着膝盖，宿舍内也随之响起嘀嗒的敲击声音。

她总觉得自己还漏掉了什么……

“唔嗯……”

头顶突然传来微弱的一声，伴随着一阵翻身的声音响起。

沈蔚有些意外，下床踩了几步阶梯往上铺看去——

一床凌乱的被子下，有什么正在耸动，被子边缘露出部分杂乱的长发。

沈蔚掀开鼓起的一角，露出一张意识不清、双颊通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