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风在星疏的夜里,吹着几片卷了边儿的黄叶,于空中寂寥地悲怆起舞。仿若这是它们的生命走到落幕时向曾经的繁华致敬,也为短暂的一生而不甘,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臣服于不可抗的命运,无奈地闭眼躺在大地上,等着谁再来踩上一脚,将它们变脆的叶脉踩成渣,碎成泥……
当然,也有例外……
一片黄叶,不甘心地打着旋儿迎头扑向一位黑衣男子清濯白皙的脸庞,那男子浑身透着的冷,竟比这秋风还要凉薄,吓得黄叶想要仓惶而逃。
黑衣男子用骨结分明的修长手指取下脸上的黄叶,拿在手上看了看却没有扔,而是用手指捻着叶茎在食指与拇指之间反复搓着。在人为作用下不停旋转的叶片,精疲力竭的向世人透露着一个秘密:这位看起来冷漠的混小子,其实是个很好动的人。
黑衣男子走到街道尽头,拐了个弯,前面便是威武庄严的道台衙门。
道台衙门有三道门,正大门是府衙大人迎接上司和圣旨的主大门,右侧小门是府衙内所有官员的专用通道,左侧小门是供百姓和犯人出入的通道。
黑衣男子直直走进右侧小门,然后七弯八绕地走到衙门偏院的牢房,远远就听见了几个狱卒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黑衣男子进了屋,看着那边有三人正围坐在一起,兴奋地下着注准备开盅,他便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而是直接走到休息室,把已经转得蔫儿透了的黄叶,放在桌上的名册上,然后窸窸窣窣地换起衣服。
那边开了盅的人,有人兴奋、有人哀嚎,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心满意足的收了桌上的碎银后,回头看向黑衣男子这边,亲热地唤道:“子蒙,你来了!”
黑衣男子整整衣冠后,才浅笑着向络腮胡男人走过去:“嗯,刚来。大哥,你又赢了?”
“可不嘛?头儿把我们好不容易从媳妇儿那里偷攒下来的私房钱全给赢没了,这个月又只能喝西北风……”一个长得像瘦猴子一般的干瘦男人苦着脸道。
络腮胡男人笑骂:“咋地啦,不服啊,不服来找老子干一架?!”
“不,服服服!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呵呵呵……”瘦猴子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马上认怂。
“哼,老子赢你们的钱,是省得你们一个二个的成天在外想着打野食儿,先帮你们断了那些非分的念头。老子费心保护你们家庭的圆满,你们不好好感谢老子,还在这儿鬼哭狼嚎的干叫唤,嚎个毛啊嚎!”络腮胡男人不要脸地扯着皮,为自己能心安理得拿走别人的私房钱而找着理由,听得黑衣男子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络腮胡男人解下身上的一串钥匙丢给黑衣男子,然后指指旁边食桌,“那边桌上给你留了一只卤鸭,这两个混不吝的馋了一个晚上,我硬没舍得让他们先吃。一会儿大哥走了以后,你再跟他们分分。”
黑衣男子笑笑回道:“好!那大哥您呢?您不吃两口再走吗?”
络腮胡男人道:“你知道我爱吃啥,那鸭屁股我一买回来就忍不住先啃了。这会子要赶着回去享受你嫂子的热炕头去了!”
话说到这里,旁边响起两道起哄声。络腮胡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咋了,羡慕吗?羡慕的话也像老子一样找个这么好的兄弟,愿意帮老子守夜班,你们也可以回去睡媳妇儿的热炕头!”
一个长得珠圆玉润的白胖子忙拍马屁道:“头儿,您的运气咱不敢比,但有您当我们的头儿,这就是咱们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