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公子,里边请!”罗掌柜引着童子蒙到了一间书房门外。
“主子,童公子到了。”接着,他又对屋内的人说道。
童子蒙好奇地往屋内看去,见书房内竟还立着一道绣工精美的牡丹屏风,屏风将书房的空间一隔为二,透过屏风,能隐隐绰绰见到后面有道影子。那影子灼热的目光此时也透过屏风投射到他的身上,童子蒙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袭来,他不禁一惊:这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场,应该不只是个“东家”如此简单吧?
要不然,此人为什么要躲在屏风后呢?莫不是他还有另一个更为显赫的身份?而这个“东家”之位,说不定只是一个掩盖他真实身份的幌子而已。
“童公子请坐。”罗掌柜招呼着童子蒙坐去屏风跟前,为他布好糕点茶水以后,便自觉地退出了门外,并为二人关上了房门。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童子蒙虽心里惴惴,但他尽量打直了身体,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
“听闻,你姓童?”终于,屏风后的人说话了,但让童子蒙意外的是,这位东家竟是位女子,不过应该是一位年纪偏长的女子。
她的声音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不像她散发出来的气场那般骇人,童子蒙听后不觉放松了不少,遂大大方方地回道:“是,在下姓童,名子蒙。”
“子蒙?”里面的人又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应该是取‘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之意吧。好特别的名字,是你父母给你取的吗?”
既提到“父母”,那重点就来了,童子蒙看着眼前的屏风,他知道,只要他说出他的成长经历,里面的人很可能就会给到一个他想知道的答案。
“不是,这名字是我师父取的。我三岁时曾被家人弃养,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金门寺的和尚捡了回去。当时情况危机,大家都以为我活不下来,我师父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说取得贱些好养活,结果竟真从阎王手上蒙混过关地捡回了一条命来。”童子蒙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想看看对面人的表情,但很可惜,那人被屏风遮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里面的人半晌没有说话,但童子蒙隐隐能听到里面那人不平稳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又道:“那你还记得三岁以前的事吗?”
童子蒙想起最近经常做的梦,便沉了沉嗓子,试探道:“我只记得,我原本的名字里好像有个卿字,别的我就不记得了。”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又过了好半天,里面的人才又道:“罗掌柜给我看过你画的马蹄莲银簪图样,好巧不巧,我曾经有位故人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但后来被他不慎遗失。我们找了这支发簪近二十年,不知您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它呢?”
童子蒙道:“不瞒您说,这发簪是我私有之物,我师父说他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就揣着这支马蹄莲发簪。”
“那……你能给我看看你那支发簪吗?它有在你身上带着吗?”里面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抖。
“在的,我随身携带着它的。”童子蒙觉得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一步,答案已昭然若揭,自己若再犹犹豫豫反显多余。他爽快地从怀里取出银簪,再从两面屏风衔接的空隙处将银簪递了过去。
里面的人接过银簪,似在仔细用手摩挲那枚银簪,过了许久才又道:“你的后颈处有三颗痣对么?”
“嗯……”童子蒙知道,对方这么问,就等于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毕竟知道他后颈有三颗痣的人并不多。而现今又是冬天,大家都穿着厚袄,想要看见他后颈的痣,更是不大可能。于是,他也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您现在已见过银簪,它是否就是您故人遗失的那一支呢?”
“……正是!”
“那您故人的发簪又为何会在我身上呢?您知道原因吗?您可以告诉我吗?”现在二人的问答模式调了个个儿,变成了童子蒙问,里面的人答。
里面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以!
你的母亲,叫沈沁如,是前朝沈尚书次女。自幼爱慕卫家公子卫子敬,也就是后来的卫侍郎,但因先皇赐婚女夏第一美人苏赫萝为卫子敬的正房夫人,沁如无奈梦碎。此后,沁如情愿当老姑娘也不愿嫁人,五年后方才圆梦,远赴祁隆府下嫁给卫子敬做了妾室。后,二人育有一子,名唤卫慕卿。也就是……你。”
对上了,和卫观颐告诉他的那部分内容全都对上了。他是卫侍郎的儿子,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无论他有多不想承认,他都是卫观颐的亲弟弟。
童子蒙并没有表现出知道身份后该有的激动,他木然地问道:“那后来呢?为何后来我会被家人遗弃在路边,还差点丧命?我的母亲又在哪里?您是我的母亲吗?”
“不,我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她……她早已不在人世。你也不曾被你家人所遗弃,当年是你母亲带你从祁隆府回京的途中,在经过壶吶大漠时突然遭到一伙匪徒半路打劫,你母亲在那次劫难中不幸殒命,而你也从此下落不明。当我们的人赶过去时,只找到还有一气尚存的老管家,但他也在那场意外中伤了脑子,对那场意外发生的经过,只有少许的印象。”
“老管家?难道就是外面那位……你们说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家?”童子蒙神色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