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卫观颐半信半疑地摁下刚才心中突然涌出的强烈念头。
童子蒙连连点头,“嗯,是啊。当年分开的时候,本以为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可谁知他这一走就杳无音信,连书信往来都没有了。或许……他早已把我给忘了吧?”
卫观颐听了垂下眼眸,童子蒙看不出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心里有点慌,就只能硬起头皮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叫了声哥哥,所以也想起了你的弟弟?就是那、那个叫慕卿的小男孩?你是不是也害怕他会把你给忘了?”童子蒙伸手去抓住卫观颐的手,“你放心吧,除非他失去记忆,否则像你这么好的哥哥,他怎么舍得忘记?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你们终有一天会再相认的,嗯?”
卫观颐看了童子蒙许久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略有些伤感地“嗯”了一声。
他刚才真的、真的觉得童子蒙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卿儿。
首先,童子蒙跟卿儿年龄相仿,尤其看他熟睡的样子,简直越看越像卿儿小时候。其次,童子蒙也是来京城寻亲的,而且最关键的还是童子蒙在澧沧府当差,而子石的最后线索也指向澧沧府,这似乎与卿儿的线索全都对得上。
可听了童子蒙刚才的话后,他又不得不逼自己认清现实。毕竟,童子蒙如今已经找到了他的亲人,不是么?他们卫家与琉璃阁虽偶有往来,但并不太熟,更遑论姻亲关系。所以琉璃阁的子辈又怎可能与他们卫家扯上联系?所以,这些巧合可能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卫观颐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那一惊一乍的反应很是可笑,他怎么会觉得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个三岁的男孩长得像呢?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越小的孩子长大后变化越大,只怕卿儿将来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未必认得出呢。
他一定是这段时间太孤立无助了,所以才急于想找个情感的寄托,想给自己寻一个新的依靠。于是他便就近抓了符合他心里设定的童子蒙,急于用一种更合理的身份去掩盖他们之间不合理的关系,仅此而已。是的,仅此而已……
等卫观颐把自己说服了以后,他便不再异想天开。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一瞬心疼的男人,有了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触动,他突然想给童子蒙一些来自“哥哥”的关怀。
“你正好醒了,要不先把药喝了再睡?”
童子蒙看看外面天色已微亮,问道:“药是你让人熬的?难道你照顾了我一整宿?”
卫观颐探出身,从床边的炭炉上取出药碗转身递给他,“嗯,你之前烧得都快把我烤糊了,还拼命黏着我直喊冷。我实在受不了热,就只好起床先凉快凉快,顺便让人送了些酒进来帮你降温,然后再让他们去熬了药。药一直在炭炉上温着,你赶紧趁热喝。”
童子蒙听卫观颐说得淡然,但他清楚,一个腿脚都不方便的人,在这大冷天的晚上忙上忙下有多不容易。他笑眯眯地对卫观颐说了声“谢谢”,然后大口大口将碗里的汤药喝了。
卫观颐接过空碗,摆在床头柜上,“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童子蒙往里面退了退,拍拍床板,“你照顾了我一晚上也没睡好,来,你也再一起睡会儿。”
卫观颐满脸拒绝:“我可不想再被你烤糊。”
童子蒙耍赖,“不会不会,我喝了药,体温一会儿就慢慢降下来了。再说了,好事要做到底,帮忙要帮到头,不是说了要帮我发汗的吗,你再委屈一下又有何妨?
而且,只有我的病全部好透了,才能出去帮你做事对不对?要不然,一直这么拖拖拉拉的半天好不了、总麻烦你照顾不说,还耽误咱们办正事。”
卫观颐被他精准拿捏,不能说不,便没好气道:“行,打住,我再陪你睡会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