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蒙认出了此人正是那个晚上跟他一起潜进侍郎府的人,记得那日他回去问卫观颐的时候,卫观颐只说这人是他的故人。
故人?是指以前卫观颐作皇上伴书郎的那份旧情谊吗?
这皇上又是送玉叶子、又是写屏风的(不要以为他没看懂那诗里面明明藏着“晚意”二字,虽然看似写的是景,但暗指的也是跟好朋友之间的情意),由此可见,皇上跟卫晚意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主仆这么简单。
难道那封秘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把从前的情谊彻底抹杀掉?
难怪那日他总觉得黑衣人为什么看着莫名眼熟,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皇上跟那三王爷的面相肖似,他们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想到三王爷,他就又想起那日在锦绣园偷听到的三王爷对秦书爻所说的话来,听三王爷那意思……皇上貌似是知道卫观颐被关在哪里的,而且还特地嘱咐了澧沧府的道台大人要吊着卫观颐的命。
所以……为何皇上知道卫观颐的所在之处,太后姨母却不知道呢?皇上为什么又要瞒着太后姨母呢?
童子蒙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一个迷宫里,看似前面走通了,谁知转过去以后才发现,自己竟又走进了一个新的死胡同。
他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先回去探探卫观颐的口风,看能不能从卫观颐的嘴里打听到什么东西出来吧?
童子蒙一边想着事,一边沿着山道挖了些药草回去。
回到慕容庄时,卫观颐又在院子里拄着拐杖练习走路,丁管家照例推着素舆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卫观颐见童子蒙兜着一大包药草进门,好奇问道:“你今天一大早急匆匆地出门,难道就是为了去挖这些草药?”
童子蒙没有马上应他的话,而是先把药草递给了丁管家,叮嘱他去把药草洗干净后放在外面晾干,等晚一些他再来料理它们。丁管家赶紧接过药草,按他的嘱咐去忙活去了。
交接完手里的药草,童子蒙才指了指素舆,对卫观颐道:“来,坐上来休息会儿吧,我推你去园子里逛一圈儿。”
卫观颐猜他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点点头把拐杖放在一边,乖乖坐去了素舆上。
童子蒙推着素舆往后花园走去,“这些药草是我在路边顺手采回来的,不是特地出门去采的。”
卫观颐好奇,“你这是上什么地方去了,路边怎么会有这么多药草?”
“护国寺。”
“护国寺?!”卫观颐听得一愣,扭头问他:“你去护国寺做什么?”
童子蒙看着他试探道:“我听说……你小娘的父亲,也就是沈国丈现在住在护国寺,难道你不知道吗?”
卫观颐眉头一蹙,“沈国丈竟是在护国寺吗?这……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年我们从祁隆府回京城的时候,尚书府早已易主了。听闻尚书夫人因为受不了小娘去世和弟弟失踪的打击,没多久便与世长辞了,沈国丈也因此病倒,太后为了不让他睹景思人,只得安排他去了别的地方静养。
虽说沈肖两家是姻亲关系,但因小娘去逝、弟弟失踪、加上爷爷告老还乡,沈家也散了,所以我们回京后就没有再与沈家往来走动。更何况我又是大房太太所生,关于沈家的事,我也不便多问。
但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未跟我提及过,我也是这会儿听你说起才知晓的。”
童子蒙点头“哦”了一声,没有怀疑卫观颐的话。毕竟沈国丈只是“慕卿”的外祖、并非卫观颐的外祖,而卫观颐又打小在祁隆府长大、从未见过他们,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待他后来随父回到京城时,沈国丈又已去了护国寺,因此他不知道沈国丈的去处也挺正常。
但卫观颐经他这一说,对弟弟的外祖就自然关心起来:“那你今日过去见到他了吗?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康健?”
童子蒙点头,“嗯,见着了,看上去精神头很不错,还一个人偷跑出去到山里采药,结果被我在半道上遇到,我就顺手帮了帮他。后来我跟他一起去护国寺,被出来找他的小沙弥唤了尊称,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老国丈。”
卫观颐听得瞪大了眼睛,感叹这缘分也实在太巧了一点吧?
童子蒙在心里暗道,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强大,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