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汗今日闲来无事,原想着找你聊聊大昭一事,只是你不在家中,本汗又听闻方才乌达木满脸欢喜地给你送了东西,思来想去,应是献了这草原美姬给你罢了,一时兴起,想来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使你这般欢心,于是便私自进来看了看,结果,美姬没瞧见,反而瞧见了这个。”
虽说眼前这人是自己父王,但到底不是真心敬重,更何况胡日查的这番话明显是胡说八道,巴拓尔敢怒不敢言,只在心底怒骂,脸上却维持着难看的笑,“父王说笑了,哪里有什么美姬,不过是巴拓尔小题大做的,至于这书本……,这书本……”
“可汗,这书本确实是小人方才献给王子的,只是王子没来得及,便有人来报,是四王子和阿斯尔大将在集市上打起来了,大王子担心四王子不敌大将会受伤,便急忙出门,我等还没得急翻看。”乌达木插嘴说道。
“是,是,正是乌达木所说这般。”
“是吗?”胡日查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阴阴笑着,“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儿过来与我细看?”
巴拓尔知晓父王为人多疑,有时候过于谨慎反而不好,于是便扯出一个大笑,“想来父王已经看过了,这是什么好东西?让父王叫儿子一起观看,那儿子便跟着父亲一道观详。”
说罢,便走上前。
但胡日查却在巴拓尔走近之时,将那本子朝自己衣袖中藏起。
巴拓尔一愣,“父王这是何意?”
胡日查却不回答他,只是反问,“你当真没看过这书中内容?”
巴拓尔一愣,脸上装作一副无知的模样,“如乌达木所言,儿子确实没看过。”
“若是本王要你发誓呢?”
巴拓尔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嘴上还是应着,“长生天在上,儿子对父王未有半句虚言。”
胡日查从位置上起身,从旁边随从手中抽出一把刀,递到巴拓尔面前,“本汗要你,滴血起誓。”
说着,旁边就有人拿了器皿过来,端至巴拓尔面前。
巴拓尔见状,哪里还会看不清眼前的情形,明明就是父王已经看到了药本上的内容,且以要他滴血起誓未由,既能猜测自己是否真的没有看过药本内容,又能借此拿走自己的血。
巴拓尔低垂着头,眼珠却不住地转着,如果自己此时犹豫,那便会让父王觉得,自己已经知晓药本内容,这才犹豫不决。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抬起头,也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接过胡日查手中的刀,“儿子敬奉父王,心中口中绝不敢欺骗。”
说罢,刀划过掌心,鲜红滴落在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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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除夕,月光初上,身着华丽宫装的宫人,手捧佳肴美酒,有条不紊地上殿摆放。
顾曦几人此时正站在一丛花后,隔着一段路的距离,看着那设宴的宫殿内外,官员及家眷互相奉承。
“公主,我们不过去吗?”抱弦问道。
执书:“公主许是不想太早出现,免得要跟太多人说话。”
“知我者,执书也,”顾曦笑了笑,“等一等吧,阿窈来了,我们再过去。”
她的目光从那些叠叠人影上划过,想着那日阿窈跟自己说的话,不知道今日,成国公府和忠毅候府之间,皇祖母到底会选哪一个,且赐婚懿旨下了之后,裴衡的脸色该有多好看。
想到这里,纵使自己心底再有不满,但终归能让裴衡难受一番,顾曦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笑完之后,顾曦又皱起眉头,今夜过后,不管是裴衡还是皇祖母,定会来找自己商量,裴衡肯定是要来找自己共议如何请命才能让皇祖母收回命令,而皇祖母定然是要找自己把婚事早日定下,这两件事,自己都不能应,得找个方法躲过去才是。
正想着,不远处走过一队人,为首之人是于妙,而跟在她身边的,似乎是个官家女子,顾曦偏过头,示意后面三人都藏好,幸好她平日里用人用物都极为精简,所以就算是今日这场场合,她身边只带了三个人伺候,皇祖母也没起疑,不然,以她公主的身份,身后跟着二三十人的,还真是不好做事。
“本宫只有征儿一个孩子,如今也去往千里之外,所以平日难免寂寞,你们这些孩子,多多进宫来陪我,本宫心底可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是于妙在说话。
她边上跟着的女子笑道:“承蒙皇上设宴,今日我等才能进宫见识一番,凑巧碰见娘娘,让小女见识娘娘凤仪。”
“你真会说笑,什么凤仪不凤仪,本宫来了,以后可都是你们这些孩子的天下了。”
“如今皇上正值青春,年少有才,我朝在皇上治理下,一定会国泰民安的。”
一群人逐渐走近,隔着假山树影,顾曦看清了那女子的脸,是乔洁,乔胜的女儿。
她怎么会跟于妙走到一起去?顾曦心中嘀咕。
乔洁:“只是,皇上如今还不立后……”
于妙便笑了笑,“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朝上民间,都在议论此事,本宫到底也知晓的,不过无碍,皇上年轻,此事他心中定有主意。”
“也是,听说皇上跟康宁公主青梅竹马,想来皇上有意……”
“青梅竹马也只是兄妹之谊。”于妙轻声道。
原本从两人对话间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曦就有些膈应,可是在听完于妙的话之后,她忽然皱起眉。
于妙在暗示乔洁,裴衡不会立自己为后。
这是为什么?顾曦不解,前段时间,为了让于妙漏出马脚,自己做足了姿态,让她误以为皇祖母要为自己和裴衡订婚,而于妙也确实上当,这才让冷宫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在凝秀面前做足了戏,没真的在明面上见到云心,按理来说,于妙应当觉得自己还不知道皇祖母有意害死母亲一事才对,应当觉得自己还是会听由皇祖母的命令,答应跟裴衡的婚事才是,可是现在,她为什么不这样觉得了,难道是皇祖母那边跟她说了什么?
但是这也不可能,顾曦想着,此前自己不仅在于妙面前做戏,还是皇祖母面前做戏,而她这段时间也只见了皇祖母一次,就是那一次,于妙心中才猜测皇祖母有心替自己跟裴衡牵线,这才让凝秀频繁去往冷宫,所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于妙改变了主意,既不让自己通过云心知晓皇祖母诱害母亲一事,又能确定自己跟裴衡一事成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