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大夫终于发话,“舌苔淡薄,脉细弱,应是思虑过度,情志不遂,气血两亏,常见少气懒言,倦怠乏力,头晕目眩,心悸怔忡少寐,食少纳呆……”
江衔月脑子发懵,她真的就是起猛了,可能还跟昨天晚上哭了有关,但是大夫说的症状,她一个都没有。之前一段时间她吃得还挺多,睡得也好。
她不由看向钟五。
过了刚刚那一阵,又喝了红糖水,江衔月的脸色好了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白里透红的模样。
但是钟五思及去年三月里她生的那场大病,丝毫不敢大意。他跟大夫细细讲了当时的症状,问大夫,“是不是病根没去?”
大夫捋捋胡子,“看脉象,是有些根由,倒也没那么严重,原来吃的什么药?”
“先是杏花里大夫开的汤药,吃了一副就见效了,后来又吃的柏子养心丸和灵芝丸调养……”
江衔月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清楚,带着惊讶看去。陆氏也挺惊奇,又有几分后怕……她也没想到自家老五那时候就这样魔怔了,要是……她不敢在想,认真听大夫说话。
钟五说得详细,大夫思量片刻,道:“不错,灵芝丸补气安神,柏子丸养心安神,正合惊悸怔忡之症。如今倒是看不出你媳妇儿心神有什么大问题,想来那会儿调养得不错。她现在主要亏在气血,这样,我再开一副八珍汤,用水煎服给她喝,既能和气血,又能理脾胃,常喝有益。”
钟五应下,拿了纸笔请大夫开方子。
钟四等在门口,大夫出来,他忙上前问,“大夫,我媳妇儿需要喝安胎药吗?”
“是药三分毒,若是日后身体不适,再酌情开药。现在只需要注意饮食和休息,不要吃生冷之物,不要受凉,可适当食补,不可过量。”
江衔月看他们都在门外,只有钟五在屋里,悄悄道:“我觉得我也不用喝汤药,我这就是一时起猛了,之前都好好的,我今天好好吃饭,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钟五扶着她躺下,一边给她盖好被子,一边道:“正因为是刚开始,才更要吃药,你忘了去年生病多难受了?”
“去年,那时候我们又没……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江衔月还奇怪……钟五给她抓药煎药的事她知道,她爹和大伯母都说过。但后来白大夫给她配的丸药,是她自己去取的,怎么他也知道?还有她当时的症状,钟五怎么都一清二楚?
“又没怎么?你个傻妞!”钟五捏捏她的鼻子,又掖掖被角,“你没听大夫说的,这药你吃几副,彻底好了也就好了,别等这病生了根儿,到时候才有你难受的。
“我刚刚看了方子,这里头都是补气血的药材,就是没病喝了也没坏处,大夫不也说了,常喝有益。你乖乖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给你带红枣糕啊。”
江衔月无语,什么常喝有益,她刚刚都看见了,里面可是有人参,这要是常喝,多厚的家底都得被她喝穷了。而且这苦不拉几的东西,谁没事儿常喝啊。
钟五已经跟着大夫走了。
周氏做好朝食,陆氏让他们先吃,自己亲自煮了两碗荷包蛋,给郑秋娘和江衔月送去。
几个媳妇儿也不能让婆婆忙活,自己在旁边看着,就也跟着帮忙。
周氏一边烧火,一边道:“这下家里又要有两桩喜事了。”
陆氏一边磕鸡蛋,一边道:“可别胡说,老四媳妇儿有喜了,老五媳妇儿是这两天身子不爽利,才让大夫给一道看看的。”
周氏借着添柴的功夫撇撇嘴,一道看看?一道看看需要老五去送大夫吗?
她低着头烧火,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思量,老五媳妇儿娇气,要是她妹子,哪会像她这么麻烦。
不过,老五媳妇儿娇气,老四媳妇儿傲气,这回两个人撞到一起,也不知道谁道高一筹,看来有好戏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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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五送了大夫回来,除了药,果真还带了红枣糕,还有两包干枣和两包红糖,他给钟四一份,也不等他说客气话,直接拿着点心回自己屋里。
江衔月刚吃过荷包蛋,催他快去吃饭。
钟五不看着她总是放心不下,“吃荷包蛋能吃饱吗?要不要再喝点粥,我给你端来,咱们一起吃。”
“我吃饱了,刚刚娘端来了一大碗荷包蛋呢,实在吃不下别的,你快去吃,一会儿粥都凉了。”
钟五无法,先出去找了小炉子和药罐,洗干净把药煎上,才去盛了碗粥,端到屋里,一边吃一边看着江衔月,还要时不时放下碗出去照看炉子,忙得恨不能分成三个人,长出三头六臂来。
江衔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觉得自己身上好些了,头也不像之前那么晕了,才慢慢扶着床坐起来,披了衣裳,到院子里透气。
钟五又忙着给她搬椅子,拿靠背。
陆氏看见,问道:“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娘,屋里闷得慌,这会儿太阳还不大,我坐在这儿透透气。”
江衔月坐好,钟五这才算安生下来,搬个小凳子到炉子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火。
陆氏过来就是帮儿子看炉子的,看到两人这一番折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幸亏这媳妇儿给他娶回来了,要是没娶回来,他还不得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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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五煎药很注意火候,煎出来的药颜色虽深,却澄净,不见丝毫渣滓,味道也是辛中带甜,不算难喝,但江衔月还是喝一口皱一下眉头。
钟五看得心急,“苦得很?”
江衔月摇摇头。
钟五不信,低头抿一口,确实不算苦,“那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江衔月捂着心口,“太贵了,我心疼。”
钟五被她气笑,“这哪有嫌贵的?要是喝了它你身上能好全,就是再花十倍百倍的钱也值。”
大夫说隔天煎一副,煎到没有颜色为止。他买了一个月的量,花了二两多银子,虽说不便宜,但跟她的身体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江衔月看温度适口了,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又拿起钟五早给她准备好的红枣糕掰了一块塞嘴里,去了嘴里的苦味,剩下的直接喂给钟五。
他们那黏糊样,看着跟老三和老三媳妇儿有的一比,陆氏啧啧叹着,起身去别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