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五和江衔月刻意放缓速度,到的时候,捉奸戏码正到高潮。
芳儿在一旁捂着脸哭,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真哭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如果不是一边哭一边还跟江衔月对眼色的话。
江衔月:“……”
芳儿的娘胜大嫂,平时看着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妇人,爆发起来一般人还真禁不住。
且不提芳儿爹战力如何惊人,只胜大嫂和芳儿哥哥董苗儿两人就不可小觑,芳儿爹刚歇手,他们揪着两人的衣裳头发又将两人暴打一顿后才停手歇口气儿。
地上的两人已经看不清头脸,只能跌成一堆儿,叫人指着鼻子骂。
“乡亲们都看着的,郑家这个兔崽子前脚上我家提亲,后脚就勾搭寡妇。要不是今儿个被我逮着,等我芳儿真嫁进他郑家的门,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都是为娘的有眼无珠,替你定下这么个不要脸的下流坯子……”
董大胜也气得脸色张红,他抱着拳朝四周的乡亲们揖了揖。
“今天就请邻里乡亲们做个见证,我们董家跟他们郑家的亲事不成了,以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不出江衔月和钟五意料,被围在中间遭受众人指指点点的,除了郑金柱,还有辛娘。
边上的人听见董大胜说这话,有起哄的,“大胜这话爽快,没得被欺负成这样还要忍他让他的。郑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的。”
也有劝的,“话可不能这么说,金柱不成样子,石柱可不是坏种,谁是谁非,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大胜一家子可不是不饶人的人,这会儿这是在气头上呢,等散散气,事情才好商量。”
“大胜,这是咱家受了委屈,大家都清楚。但是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死不相往来就过了点。咱这辈儿不往来,还有下一辈儿,下下一辈儿呢,总不至于做永世的仇家。”
想来大家都清楚郑金柱的德性,没一个为他说话的。
倒是有跟辛娘相熟的妇人劝胜大嫂,“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平日里看辛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她原来跟芳儿多要好呀,俩人干什么都一块儿。”
胜大嫂呸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抱成一团的两人脚前。
“呸,个不要脸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我也当她是个好的,要不是今个叫我瞧见这一出,还没发现她是个阴险的,惯会笑着往人背后捅刀子。
“面上笑嘻嘻妹妹长妹妹短的,转眼就勾搭上这不成器的狗东西……
“你们看着我芳儿长大的,也知道她性子直。她真心实意把这贱人当姐姐看,可这贱人呢,整日里说些道三不着两的话,想把我芳儿往歪路上带。
“幸而我芳儿是个明白的,早看清她的面目,不再跟她来往,不然岂不是被她哄骗了去。”
还有这事儿呢?江衔月惊讶,凑近了芳儿问:“你还跟她交好过?”
芳儿有些不自在,帕子搭在脸侧,遮挡众人的视线,“她很会哄人的,我是被她骗了!”
江衔月想起前些日子秋娘那些作为,不禁点头赞同,“嗯,你很厉害,还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不像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跟钟五猜了半天,还以为她是怕事情败露才来套近乎的。
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一个妇人道:“胜大嫂说得是,面上情谁不会做,往日里只当她是个贤惠孝顺的,谁承想是个表面光。
“李婶子真心实意为她做打算,想着她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守着以后日子不好过,千挑万选的给她说人家,比给自家闺女说亲都不差什么。
“结果媒婆都请到家里来了,她反倒假惺惺地不乐意,那会儿不乐意,这会儿反倒乐意勾搭男人。”
“我看她不是不乐意嫁人,是不乐意嫁给周木匠吧,嫌人家年纪大,不如这十七八的精干小伙子厉害吧。”
这话说得糙,围观的女子并不乐意听,但也没有反驳,有人还道:“是啊,说是孝顺婆婆,但哪有孝顺婆婆,连婆婆在外头迷路都不知道的。
“李婶子在家门口迷了好几回,都是我给扶进去的。我问李婶子辛娘在哪,李婶子还帮她遮掩,说是洗衣裳去了,但我在家门口守着,哪回也没见她拎着衣裳篮子,谁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咋舌,纷纷回想起以往跟李家的交际来,便是大平常的事,也要从里头找出些能证明辛娘不规矩的蛛丝马迹来。
地上的辛娘头发散乱,眼角嘴角都带着点青痕,闻言冷笑道:“你们不过是看我死了男人,又落到这步田地,谁都想上来踩我一脚罢了。”
她抹掉嘴角的血迹,“那周木匠那样好,也没见你们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他,怎么轮到我这儿,就成我的福分了?”
这话说得众人又是一阵气,尤其是朱大婶子,她当初可是很看好周木匠,想把闺女嫁过去的。
只是晚了一步,她刚起念头,那周木匠就托人上李家跟辛娘提亲,还情愿给李婶子养老。
这事儿最后虽然没成,但她家跟李家离得近,要是再提自己丫头跟周木匠的亲事,她也觉得膈应。
后来她闺女说了个还算不错的人家,虽不比周木匠家底厚,也还过得去。加之木匠不久也成亲了,她就更不在意了。
可前些日子,她去木匠家修整谷桶,偶然见到周木匠把后娶的媳妇儿放在手心里疼,说话都不肯大声的模样,心里百般滋味都搅和到一起。
她闺女嫁的这个夫婿,虽说对闺女也好,但过于老实了,不懂得心疼人。
现下听辛娘这话,朱大婶子心里那股火气当即就涌上来。
“你这样的,没答应人家,才是人家周木匠的福分呢。
“人家现在娶的这个,木匠把人当宝贝一样供起来,万事不让人操心。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上午说,下半晌必然能吃到肚里;头天说,第二天一早必然能尝到嘴里。木匠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唯恐让人吹一星半点儿风。
“要是娶你,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戴顶绿帽子,这福分,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就有人附和朱大婶子的话。
“谁知道呢,大成多好的的一个人啊,娶了她也是整天捧着哄着。她倒好,嫌人家没本事,整日里不是说这家的男人会攒钱,就是说哪家的汉子主意正,硬是把铁当当一个汉子说得抬不起头。”
“要我说,大成要是没本事,这村里也没几个有本事的。这女人倒好,吃人还要说人,看不上你倒是别嫁啊,嫁过来又不安生过日子,娶了你进门,李嫂子和大成真是倒大霉。”
“还有这事儿?我就说,大成那么原先灵光一个人,怎么成了亲,反倒成闷葫芦了。”
“怪不得,大成出事说不定就跟这个有关。我记得清楚,他出事那天一早,我就见过他,看着不大精神,说不定就生着闷气呢,走路才没当心。这么个大小伙子,为着这事儿去了,真是不值当。”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大都是在批判和奚落郑金柱和辛娘。
倒也有几个以往就跟辛娘走得近的,为她惋惜,凑近道:“辛娘啊,你可别胡闹了,大成在的时候你不惜福,这会儿还不悔改吗?你看着情况,该低头的时候低个头吧,这事儿总得让它翻过去。以后不管是回娘家还是再嫁,今天了结了,以后也好说人家不是。”
也有妇人给辛娘支别的招。
“都这会儿了,你爹娘他们还没过来,你也该自己盘算盘算。既是闹到了这步田地,要是郑家有意,你就顺着台阶下去吧,以后和金柱好好过日子。
“日子长如路,久了大家也就忘了。要是真闹到里正过来,再有人逼得紧一些,只怕不好收场。”
妇人姓陈,和辛娘是从同一个村子嫁到芳草滩的,算是辛娘的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