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她恬静疏离的气质,便知是个好诗书的大家闺秀。
沈姝云正要上去攀谈,身后却冒出来好几个衣着鲜亮的小姐,挤开了喜春,笑着凑到她身边来。
“妹妹是哪家的?往常竟没见过。”
“我瞧妹妹是坐定远侯府的马车来的,难道是侯府的远亲?”
“这儿日头晒,别晒坏了妹妹的娇贵身子,快随我们去凉快地方坐坐。”
几人说着,拥着她往亭子那边去。
沈姝云虽不解,却拗不过对方人多又热情,只能同去。
进了亭子,见到面若银盘的金枝玉叶,她一眼辨认出这就是忠勤王府的县主,裴香君,忙曲身行礼。
“小女子见过县主。”
裴香君生得玲珑可爱,见她是同定远侯夫人一同来的,身边还跟着世子的近身小厮,便当她是侯府的远亲,忙扶她起来。
“你可是定远侯府的人?”
“县主误会了,我只是为侯夫人看过病,得了夫人的青眼,这才有幸跟随侯府的车架来这一趟。”
闻声,身后传出一声惊叹:“原来是她啊,那个替侯夫人治好了经年顽疾的女医。”
“女医”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沈姝云本就无意粉饰自己的身份,全当做没听懂对方话里的看轻。
“原来是你。”裴香君刚才还粉扑扑的一张小脸,顿时没了好颜色,松开扶着她的手,从侍女手里接过帕子,嫌弃的擦了擦手。
身后一众热络的闺秀小姐,也在瞬间哑了火,轻蔑地看她,场面冷的吓人。
沈姝云神态自若,“来之前,世子还问我身上用的是什么香,好闻得紧,如今被各位小姐围着,周身都是香气扑鼻,相较之下,我实在自惭形秽。”
一听她话里提及宇文曜,裴香君眼露热切,随即恶狠狠的哼了一声。
“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世子什么没见过,会稀罕你身上的一点香?”
瞧她的反应,沈姝云即刻品出来,这位县主不是关心定远侯府的远亲,也不关心她这个市井小民,原来满心满眼都为着宇文曜。
她轻摆衣袖,语调轻柔道:“也不怪世子觉得稀奇,我用的胭脂,敷面的香粉,连带着薰衣裳的香露,都是自己请人配制,不说顶顶好,那也是独一无二,旁人花钱也买不着的。”
被娇宠着的县主哪里受得了她话里话外的挑衅,立刻就要把她比下去。
“你在哪儿配的?我不信,还能有花钱买不到的东西。”
沈姝云又是一顿炫耀,“槐荫街胭脂铺的女老板同我极为亲近,才愿意为我单独配制胭脂水粉,县主即便叫人去了,那老板也不一定同意为您配,即便同意了,也配不出同我一样的来。”
“谁要跟你一样的。”裴香君白了她一眼,拍手叫人。
“奴婢在。”侍候在亭外的女使进来。
“叫人去那什么槐荫街,找那个胭脂铺的女老板,让她配一套单独奉给本县主的胭脂水粉,不拘什么价钱,总之,要跟那些普通的贱货区分开来,好叫人知道我王府的贵气。”
裴香君催促女使下去,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沈姝云,想从她脸上看到败下阵去的尴尬屈辱,却只看到她眼巴巴的往亭子外头瞅。
看的方向,不正是湖岸那边,正同人一起投壶的宇文曜吗。
若只是她一厢情愿便罢,偏偏那宇文曜就像是同她心有灵犀似的,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本是宴席的主角,却成为二人对视的旁观者,裴香君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你同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沈姝云淡淡回身,神色温柔。
裴香君的眉头越皱越深,其他的小姐们看了,忙替她说话出气。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同儿郎们做朋友的,姑娘别是另有心思吧。”
“沈姑娘还不知道吧,世子要同咱们县主定亲了。这亲事一定,那些有歪心思的人啊,早晚要被收拾干净。”
沈姝云听了也不恼,面上更是挑不出错来的温和有礼。
“恭喜世子,恭喜县主。”
她越从容,裴香君越觉得此女心机深。
若不是宇文曜的小厮在亭子外看着,她定要给她两个耳光,撕掉她脸上的笑,叫她知道什么是高低贵贱。
憋了半天,只暗暗威胁一句,“识相的就少往侯府跑,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听这话,仿佛似曾相识,沈姝云当即就知道,那两个威胁她的恶人是谁派来的了。
“沈姑娘!”
一声呼喊打断了亭子里的暗流涌动。
宇文曜朝这边走过来,停在几丈远外,似是有意回避裴香君急切期盼的眼神,连句关切的问候也不说,只对着沈姝云道:
“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台阶送到跟前,沈姝云也该脱离这不见硝烟的战场,对着亭中众人行了个简单的礼,便去到了宇文曜跟前。
一看到她,宇文曜体态也放松了,眼神也温柔了,一众小姐们心里寡言高冷的君子,侧对着她,千叮咛万嘱咐,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裴香君盯着二人同去的背影,眼红的快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