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突然响起三弦琴声,那琴声悠扬婉转,马芷瑶指尖一颤,松烟墨香从半开的雕花窗里漫出来,那香气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她望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忽然将披风按在妆奁底层。
铜镜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靛蓝衣角,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冷光透着几分寒意。
月光漫过西厢房的滴水檐时,马芷瑶攥着那半块玉牌穿过月洞门。
王逸尘立在桂花树下,青玉簪映着满地银霜,袖口竹叶纹却沾着陌生墨香——正是三日前她在渡口货箱见过的南诏松烟墨。
"王公子在找这个?"她将玉牌轻轻放在石桌上,石桌的触感冰凉粗糙。"前日暗卫送来时,上面沾着南诏的墨粉。"指尖划过玉牌边缘,暗红朱砂从缝隙里渗出来,正是她昨日查验货船时染的印记。
王逸尘瞳孔微缩。
暮色里浮动的桂香忽然凝住,他看见马芷瑶从袖中掏出半本账册,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南诏商队的往来——那些用朱砂圈住的日期,全与他遭遇截杀的日子重合。
"五日前你本该收到密信。"马芷瑶突然将账册翻到末页,墨痕在"漕运司"三字上洇开,"但信使经过渡口时,货箱里的南诏墨粉沾湿了信笺。"她指尖点在墨渍边缘,"这墨粉遇水显形,三叔公的侄孙却坚持要连夜运货。"
树影忽然晃动,王逸尘袖中的短刃出鞘半寸。
马芷瑶却将账册推到他面前:"城南布庄今日新到的蜀锦,用的正是这种遇水显纹的织法。"她袖口掠过他手背,松烟墨混着桂香缠上银线竹叶纹,"管家辰时押送的三十车药材,车辙印比往常深三寸。"
远处传来打更声,王逸尘忽然握住她欲收回去的手腕。
月光漏过指缝,照见账册边角暗纹——正是他半月前丢失的密信火漆印。
"瑶姑娘好手段。"他拇指擦过她腕间红痕,那是前夜翻查货箱时被铁钉划伤的,"连大长老书房的青砖缝里藏着几钱墨粉都算得清楚。"
马芷瑶耳尖微动,听见游廊尽头窸窣的裙裾声。
她突然踮脚凑近王逸尘耳边:"五日后老夫人的寿宴,王公子可愿与我同查南诏贡品?"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藏在桂树后的紫衣少年慌忙后退,踩碎了半片青瓦。
海棠宴风波
七日后,二十盏琉璃灯将花厅照得通明,琉璃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
马芷瑶执鎏金酒壶给大长老斟酒时,四公子突然打翻面前的青梅酿:"听说瑶姐姐要把城西铺面改成药材行?"
酒液漫过青玉案,发出轻微的流淌声,眼看要沾湿大长老的衣摆。
王逸尘忽然轻叩案角,侍从捧着红木匣快步上前:"四公子前日画的百蝶图,织造局愿出千两白银。"匣中锦缎哗啦展开,三十只金线蝶正落在酒渍蔓延处。
满座惊叹声中,马芷瑶笑着转向七小姐:"听闻七妹院里新制的香囊能驱虫?
可否赠我几个挂在药材行?"她腕间翡翠镯突然滑落,正巧砸在四公子欲缩回的脚背上,翡翠镯碰撞脚背的声音清脆响亮。
"哎呀,这可是老夫人赏的镯子。"小翠惊呼着扑过来。
众人低头时,王逸尘的袍角掠过案几,那幅百蝶图边缘忽然露出半截被虫蛀的痕迹——正是四公子院里特有的书蠹。
大长老重重撂下酒盏:"老四明日去祠堂把《齐民要术》抄三遍!"转头看向马芷瑶时,眼尾皱纹却舒展开,"药材行的匾额该用金丝楠木。"
宴至酣处,管家突然踉跄着闯进来。
他手中灯笼照见腰间玉带——本该悬着库房钥匙的位置,此刻却别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锁簧。
满堂烛火齐齐晃动,大长老手中佛珠突然崩断,佛珠散落的声音清脆杂乱。
马芷瑶感觉王逸尘在案下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压着块冰凉铁牌——正是密室机关匣的密钥。
窗外惊起夜鸦,夜鸦的叫声凄厉刺耳,祠堂方向传来沉闷的机括转动声。
马芷瑶低头整理裙摆,将铁牌塞进缠枝纹腰封时,瞥见王逸尘袖口银线竹叶纹里藏着点靛蓝丝絮——与密室铜锁上的织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