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书桌上放着智能手表和鸢五的笔电。一本便签上写了几行明净纤细的字:
第一集[打钩]
第二集[打钩]
第三集[打钩]
第四集[15:30]
凌唤挑眉:这是鸢五翻译字幕的进度,打钩的内容就是完成了。
他转身望向床上皎洁熟睡的少年,连睡梦中的呼吸都很静,乖得叫人眉眼都跟着柔软。但那不是一幅让人宁静的画面,柔和得不真实,越看,竟越觉得心头发毛,似乎看出一点所有极致纯净的东西都带着那股子邪。
这么美的人,打架也那么狠。伺机而动。
鸢五眉尖轻颤,闭目的脸转向床边,吸了口气。凌唤俯视着,伸出手腕,隔着他半尺轻晃几下:
喜欢吗。这个味道。
他想: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当我笑的时候,你凝视我的样子。
当我招手,你就走过来,像回环的月影不肯走远。
昨天还消沉不想做的字幕翻译,因为我陪你看剧,就像得到了指点,如饥似渴地连夜狂肝起来。
真可爱。
凌唤垂下眼睫,弯腰,朝鸢五的脸埋下去。他歪过头,嘴唇停在鸢五的嘴唇上,轻微张开,压下去。
然后停住了。
开玩笑的。
凌唤冷冷地轻声说:
因为别人一颦一笑而悲喜,因人青睐或回绝而起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真无聊。
过往回忆涌上心头,一下子,凌唤眼里所有的光都消失了。
他伸手拨开鸢五的睡衣衣领,看到前一天的擦伤已经愈合,几处淤青也尽数变淡。凌唤系好他的衣服,转过身,面无表情从床边走开了。
关于这孩子,没什么他还要操心的了吧?
凌唤开门,走进清寒袭人的天色。
哦对,还有一件事要提醒。然后,也就到此为止了。
》》》
鸢五昨晚翻译上头,熬了会儿夜,一睁眼又到了快九点。
他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贴着筋脉的地方有种游丝般的痒,像裂开的伤口在重新长肉。自从昨天放松了封禁,他的身体就像在迭代更新,难道真如凌唤所说,之前绷得太紧了吗。
触手也静谧地蜷在体内,没有异样。
鸢五下床,从书桌拿起智能手表,连按两下,看到[血滴]的数值显示着:46%。
他眨了眨眼睛,以为这个百分比会更高一点的。虽然仍不明就里,鸢五隐约感到,这个数字和他的心情有关,或者和他生命的澎湃程度有关。昨天他被照顾得那么好,过得那么血脉喷张,却连血条的一半都没追回来吗。
房间里空荡灰霭,有一丝勾人悱恻的淡香。
鸢五安静地自己做了早饭,过后准备出门采购食物。根据新闻播报,瑟莲因为下雨涨水,多家商店断供关门,物价大概上涨得厉害。他对此倒是不太担心,昨晚连着翻译三集字幕,已经发给兼职负责人预审,以这个神来的速度能赚到的报酬可谓不菲。
去购物中心需要乘巴士。鸢五拎着购物袋走出屋门,忽然,脚步一停,看向门廊旁的杂物间。
他转身走进去,打开一只旧纸箱,取出两只拳头大小的轮子。
那是之前发现的滑板PU轮。
女房东说这都是不用的闲置品,准备找个时间丢掉的。鸢五拿着轮子,打开手机搜索瑟莲的滑板组装店。他有些喜欢继承别人旧物或遗弃之物的感觉,鸢五心软,会觉得零落的轮子可怜,也觉得它们是在留下来等他,那么安静耐心地被他捡拾于荒芜。
半年没用过滑板的鸢五,突然想捡回这个代步工具。
鸢五找到了一家店铺。推开店门,看到各式板面挂在墙壁,像战利品奖杯一样炫目地一排排摆开。有常规双翘,鱼板,长板,材质从枫木,竹子,到碳纤维。鸢五垂着眼睫,选了一块玻璃纤维长板,freeride板形,长度一米三零有余。
就是板底图案太狂了。古风士兵利刃出鞘,捅得身前敌人胸口对穿。同一型号的板也没其他图案可选。
店员看他沉眉的样子,笑着说:“你别说,这板面,还就你这长相气质压得住,太嚣张的人用反而不好了。长度和你身高也适合。”
鸢五自带了两只PU轮,又从店里补了规格相同的两只,整块板投下来价格超四位数。鸢五向来从俭,学业失利后更是杜绝娱乐用以自罚,这个时候却点了点头,没太犹豫地买下来。
长板正面需要贴上砂纸,组装也要花些功夫。等待期间,鸢五顺路去了附近一家超市。
购物的人果然摩肩擦踵。结账处,许多人拎满购物袋像是孔雀开屏,还在危言耸听地吵吵嚷嚷,说过一阵有暴雨,他们准备转战各个超市,囤积一家老小的口粮。
鸢五侧身栖入人群的缝隙,内敛地独自在货架前挑选。这家超市类似于外国的大卖场,除了日常用品还有药房,鸢五路过时看到一盒膏药,形单影只,同类品已经被抢空了。
连药品也开始短缺。他停下脚,拿过药膏放进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