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察觉到时候,秋天已经悄无声息的过了。
今年温度降得特别早,一夜之间,气温骤降,早上从水龙头流出的水冻得人手发红,就这样又住了三四天,医生才松口可以回家,但也要静养。
他出院的那天。
洋洋洒洒下了好大一场雪。
雪花从天空飘扬着的落下来,在他面前不断打着旋,他伸手,雪花落在他掌中,融化之后,连水痕也没留下,便消散无踪。
他攥了攥空荡荡的掌心,收回手,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冷,今年的冬格外的冷。
车内的空调也没有驱散那附着在身上的寒意。
他侧着头注视着路上的街景,发觉和自己平时回去的地方截然不同,停滞的思绪,在这一刻才慢慢转动起来。
“云崖小区。”
气氛压抑的车内,突然冒出了他的声音,很久没有出声的嗓子,暗哑得可怕,报出这个地名后,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们先回家养好身体再说好吗?”
张佳慧听见这个名字就知道他要去哪里,人都死了,魂飞魄散,还回去做什么,她忧心忡忡地劝阻。
应长临没有说话,他只愣愣地盯着自己脚下踩着的脚垫。
张佳慧心一软,点了点头。
司机透过后视镜接收到信号,一转方向盘,向着他说的地方驶去。
汽车停在楼下。
应长临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自己下了车,细密的雪花在地上铺了厚厚得一层,他单薄的身影穿行其间,看起来摇摇欲坠。
透过摇下的车窗,张佳慧做最后的努力道:“妈妈陪你上去收拾东西,然后我们就老宅去好不好,平时照顾你的阿姨也在家里面等你。”
应长临站在玻璃门旁,回头,摇了摇头。
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想说些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样。
他站在门口。
张佳慧被窗外吹进来的寒风冻得一哆嗦,“快上楼去,不要在下面站着了,晚上睡觉记得开空调。”
他点点头。
汽车渐渐远去,张佳慧坐在车内,她看着车内昂贵的配饰,有些迷惘地问:“我是不是错了,应该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的,不然他怎么孤独,也不至于谈个恋爱就这样了……”
司机摸不清楚她的心思,没有接话。
……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私人物品早就被交还给他了,在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钥匙。
家里面空荡得让人害怕,甚至能够听见运动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小猫也被人接走了。
就像这个家的最后一点生机都被夺去了。
不——
他的视线落向玄关处。
那盆两个月前就因为他的疏忽濒临死亡的猫草,又一次因为他变得枯黄,但巧合的是,每次都在枯萎之前被人发现。
应长临将水壶里发臭的水倒掉,换上新的,水滴淅淅沥沥的声音响彻在房间之中。
他顺着楼梯往上,推开杂物间的门,房间之内的一切都崭新如初,之前被打碎的玻璃杯,也被人买了个相似的将那空格补上。
他的视线掠过放置玻璃杯的地上,蹲下身将自己放在这里的箱子搬回卧室里,反正现在他又不需要顾忌顾忌任何人。
笨重的箱子,对健康状态下的他来说尚算吃力,更何况现在才刚刚从医院里出来,身体连大病初愈都比不上的人呢?木箱在地上拖行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坐在床边,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
他还有什么没做——
应长临盯着窗户,尝试唤醒濒临停滞的思维,他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向着书房里去,就像每一对情侣互表忠心会做的一样,保险柜的密码是他的生日。
保险柜门应声而开。
现金、存折、房产地契,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堆在这里,他拉开最下面的格子,取出那份财产转让书,握着文件的指节泛白。
还好——
他还能握住这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