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查下来,只有方宝林一个干净人吧。”
方宝林脸色变差,讪讪笑了笑,早知她便不掺和进去了,谁能想到在皇上面前一堆人还这么大怨气扯住杜宝林不放口,失了嫔妃主子应有的体面。
贤妃忽然叹了一口气,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她的身上,她看向皇上:“宫中嫔妃对杜宝林颇有怨言,臣妾失察至此,请皇上恕罪。只是,臣妾这里有一则关于杜宝林的事,眼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杜宝林看向贤妃,自然也看见了贤妃身后低头敛目的沈青,顿时目眦欲裂,呼吸粗重,瞬间猜到了贤妃想要说什么。
可恨贤妃平日装得温婉,如今真面目才暴露出来。
偏偏她现在连制止的能力都没有。
沈青青自然感受到了杜宝林毒辣的视线,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即便再乐观,面对杜宝林,她还是有阴影的,心中不免对之后的对峙提前焦灼了几分。
萱草的手覆到沈青手背上,观她口型:别怕,有娘娘。
贤妃娘娘打头阵,必是拿捏全了分寸,一击必中,作为她羽翼笼罩下的人,何惧已然落入败势的杜宝林?
沈青闭上眼,默默让自己冷静下来。
往后跟在贤妃身边的日子还长,她必然要面对大场面,不如从今日开始适应下来。
贤妃已然说到:“……臣妾见宫女沈青实在可怜,两只手臂上全是伤痕,这才提前未知会杜宝林便将人调进了景仁宫。”
沈青上前,主动折叠衣袖,将瘦瘦的疤痕遍布的手臂主动暴露在众人眼前。
抽气声从嫔妃的方向响起。
贤妃目露不忍:“可怜沈青才十三岁,还是个小小的人,便遭此大难,臣妾不禁要问杜宝林一声,思过,思的是何之过?若杜宝林不知道,方宝林亦可代为回答。”
方宝林脸上煞白,再蠢她也知道,杜宝林压根本性难移,于是哆嗦着唇辩解:“嫔妾一直呆在住处,对杜宝林为人并不了解。”
纪宸沉静着一双眼:“不了解便可口出妄言?”
他记得这个宫女,在织云殿的时候,他记性一向很好,那日的宫女很大胆,而非现在这般静态瑟缩。
沈青将手臂放下,衣袖随着动作垂到手腕处。
方宝林此时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她的长相只称得上周正,细看也许很耐看,但宫中的美人很多,她太不起眼了,她是当时大选时太后挑的,太后喜欢她的品行。
方宝林或许品行不错,但那是大选前方父借她做过的善事替她扬的名,彼时先皇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京中官员约束着家里人不得生事,这才让方父钻了空,造了势,顺利让她得了太后的青眼。
所以方宝林也太渴望回报家里了,不甘心只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宝林。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无美貌无恩宠,德妃贤妃颜修仪惠贵嫔谁能看得上她呢,她只有能为杜宝林雪中送炭的机会。
方宝林悔恨地闭上眼,下次她该挑一个好一点潜力股。
沈青不知道方宝林在暗恨杜宝林的暴雷,只听皇上宣布完方宝林罚俸一个月与抄宫规后,众人的视线就又回到了杜宝林、贤妃与沈青身上。
杜宝林干脆跪下:“嫔妾有罪。”
贤妃唇边已经没了笑容:“不如让沈青复述一下杜宝林做了什么,再来谈杜宝林的罪责?臣妾初次听时也为杜宝林的狠辣感到无比震惊,想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宫女下手了,不如皇上传一下杜宝林以前的宫女,询问一番?”
能让素来温婉的贤妃用狠辣来形容,已经昭示了其严重性。
纪宸抬头看向王积贵,王积贵退下,去寻杜宝林以前伺候的宫人。
贤妃将话递给沈青,看了她一眼。
沈青估摸着王积贵不会很快回来,于是从最开始珊瑚手上有伤的时候说起。
殿内,平静的声线将事情的始末叙述的清晰流畅,但若是将目光放在这名宫女身上,从她微颤双手,则能意识到她并非如表现的那么平静。
愈听,杜宝林的神情就越是灰败。
她听到沈青的声音停下,听到皇上问她:“杜氏,你可知残害宫女的罪责在宫规第几条?”
事情已经失控到众人全然忘了是杜宝林要求皇上查是谁破坏了她的舞衣。
但她得罪的人太多了,一个赛一个硬气,贤妃又横插一脚,她所查之事似乎要不了了之了。
杜宝林艰难答道:“宫规第十四条,嫔妃对待宫人,应宽仁示下,勿欺压凌辱残害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