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溪山情绪饱满地说完这一段,等着沈明庭的回应。他不由得脑补到,万一这么真情实意,这小兄弟被感动哭了怎么办,他没安慰人的经验啊,不会越哄哭得越凶吧......
还没等他的思维跑得更偏,一道冰冷冷的声音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想入非非”。
“不用。”
徐溪山:......
他真是出离无语了。
自己真情实感想调动下他情绪,怎么还好心当驴肝肺不领情呢?
被拒绝的感受实在是太尴尬,徐溪山石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开口:“诶不是你——”
“你是在同情我么?”沈明庭看着他。
“我最讨厌别人同情我,收起你想拯救别人的无处安放的同情心。”
“我不需要朋友。”
三句话,一键三连,字字戳心,被说中了心思的徐溪山顿时把要说出口的反驳话语转换成了一阵心理活动,硬生生给压下去了。
“你......”徐溪山“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看见沈明庭明显抗拒的神情,最终败下阵来,劝慰自己,还是不要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一直到了晚上,两人都这样保持着互不干扰的静默。
直到徐溪山连打了三个哈欠,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今晚睡哪儿?
屋内只有一张床,他刚刚没管沈明庭的意见,又去屋内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多余的棉絮铺盖,只有几张换洗被褥。
徐溪山认真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跟沈明庭挤挤的可能性,但是立马否决了。
都是两个大男人,没啥不好意思的,自己大学的时候跟室友一起光着腚进澡堂子都再正常不过。
但是,徐溪山略带鄙视地想,自己才不要去触沈明庭的霉头。
于是乎,他就这么把褥子垫了几层铺在地上,随便将就着睡了。还好现在已经是春天,没有太冷,徐溪山平时一个大男人糙惯了,只要有睡的就行。
可那是现代的徐溪山。
在他不知道翻来覆去了多少次后,徐溪山终于烦躁地坐了起来。
原主的身体实在是太瘦弱,跟个豌豆公主一样,一躺下就觉得硌得浑身骨头疼,还有丝丝凉意浸入他的背部,把他冰得根本睡不着。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基本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徐溪山悲催地仰天,发出一阵无声的长啸。
他不由得望向那张大床,宽敞、厚实,看起来十分令人心旷神怡,如果忽略床上那位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和十分刺眼的红铺盖的话,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徐溪山突然发觉,沈明庭平躺在床上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他是不是一次都没翻过身、换过姿势?
一旦察觉到这一点,徐溪山脑海中就控制不住地回忆起来。
吃饭时,于清把他扶起来背靠在床头上,似乎他动一下身子都很是吃力,坐起来后喘了好一会儿;吃完饭,躺回去,中途徐溪山跟他搭话,他一直就那样平躺着,只动眼睛、嘴巴,只呼吸,其余时候,竟是连翻身都没翻过。
徐溪山平时躺个十几分钟就得换个姿势,不然腰酸背痛。沈明庭从天亮躺到天黑,又要从天黑躺到天亮,本就半身不遂了,这样一动不动,不知该有多不舒服。
是他不想动,还是不能动?
答案在徐溪山心中已经显而易见。
徐溪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没办法,徐溪山边走边想,谁叫他人实在是太好了,连更年期的导师、不懂科学的傻缺还有青春期孤僻少年的所作所为都能忍受,徐溪山觉得自己简直是佛祖转世,怕不是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了。
沈明庭安静地闭着眼,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徐溪山慢慢地将手伸出来,在离他肩膀的布料还有几寸时,沈明庭就已经立刻睁开了眼,厉声道:“你干什么!”
“别用我好像在非礼你的语气说话,放心,兄弟。我就是看你一天没动了,帮你翻个身。”既然人醒了,徐溪山就没再收着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把沈明庭的肩膀和腰紧紧握住,把他往侧面推。
“你!”沈明庭急道。
“不是,你咋看起来骨瘦如柴的,实际这么重呢。”徐溪山吃力地把沈明庭推成了一个侧躺的姿势,再给他盖上被子,拍拍手,“行了,你安心......”
“我让你碰我了吗?”沈明庭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情绪饱满。
“不是,你这人,怎么狗咬吕洞宾,你以为我想碰你吗?”徐溪山火气也上来了。
他这几天的火气一直都压着呢,就等个爆发的契机,如果沈明庭把话又接回来,他不介意好好掰扯掰扯。
只见沈明庭双目圆睁,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就要喷涌而出,徐溪山就等着呢,但是等着等着,沈明庭的神色却慢慢恢复了正常,最后又回到了今下午那张神色淡漠的脸。
已经打好腹稿却如同看了一场川剧变脸的徐溪山:?
古代的青春期小孩儿情绪管理能力都这么厉害了?
沈明庭淡淡瞥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又把那眼睛用眼皮给挡上了。留下了一肚子骂人的话没喷出来的徐溪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地铺上,莫名其妙地盖上了被子,又莫名其妙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