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醒了。”徐溪山才睡醒,声音还有些干涩,他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平日里他很能说会道的一张嘴,在此时却不知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徐溪山暗自腹诽道,肯定是沈明庭这家伙让他闭嘴这句话说得太伤人!导致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二人四目相对,终是徐溪山先败下阵来,匆忙从沈明庭身上移开目光,将手缩了回来,愣愣地盯着床顶。
和沈明庭相处,如果不是徐溪山主动开启话题的话,沈明庭便可以一直沉默。屋内的空气格外安静,徐溪山都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他终是按耐不住,先开了口。
“你......”
“我......”
异口同声。
沈明庭淡声道:“你先说。”
徐溪山咳了一声,道:“是你把我......弄回来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其实应该是“抱”,但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换了个说法。
“嗯。”沈明庭道,“你突然就倒下了。”
“噢......我太困了。”徐溪山小声道。
“好。”
沈明庭说完这句话,又没了下文。
徐溪山翻来覆去等他好一会儿,没等来沈明庭开口,于是他心一横,把心里那阵若有若无的别扭挥走,手肘支撑着坐起来,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沈明庭看着他,合上了书卷。徐溪山见他有所动作,心中浮现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期待。
终于,沈明庭道:“我是说,现在很晚了,我要睡了。”
徐溪山刚刚冒出的一点隐秘期待“啪”一声就被戳破了。
他微微蹙着眉头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这话一说出口,刚刚起身正准备吹灭蜡烛的沈明庭就愣在了原地,神色中似有不解:“什么话?”
徐溪山见他那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山洞内对我说了那种话,你都没有、没有什么解释?”
其实他刚一说完,他就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在“气”什么?气沈明庭对他说了“闭嘴”两个字?他这时候问出口了,又想要一个什么答案呢?
虽然他当时很郁闷,事后有那么一点点的耿耿于怀,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沈明庭的一句话就这么矫情?
思及此处,徐溪山略显尴尬地缩了缩肩膀,道:“算了,没什么。”
沈明庭道:“我......说了什么?”
看吧,自己在这里一通心理活动,但对方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也对,叫另一个局外人来看,可能觉得在当时情况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那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语,而斤斤计较的自己,显得是那么的小题大做。
徐溪山彻底平躺下去,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的头顶,他心里有些闷闷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庸人自扰、无比矫情,可一想到是沈明庭对自己说这种话,就是哪哪都不对劲,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烦成这个样子。
要是以前他在现代社会的朋友给他说“闭嘴”二字,徐溪山只会中气十足地回一声“滚蛋!”,顺便再在朋友的屁股上来上一脚。
但是这样对沈明庭......徐溪山只是简单想了一下,鸡皮疙瘩立刻冒了一身,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甚至有着一种“连脏话都不能在沈明庭面前多说”的感觉,更不要说对他动手动脚。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对,但徐溪山就是觉得光是幻想都十分诡异。
打不得,骂不得,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徐溪山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情况,心思七拐八扭的,像条盘山公路,不知怎的就蜿蜒进心里去了。
沈明庭见徐溪山一副拒绝再说话的样子,抿了抿嘴,最后终于还是脱下衣服挂在架子上,随后朝床上走去。
但是走近床边时,他犹豫一阵,最终还是轻轻拉了一下徐溪山的被子,见那人把一颗毛茸茸的头露出来后,缓缓道:“我要进去。”
徐溪山沉默地看着他,脑子还有些宕机,好半天没有动作,脑子重新启动后,正准备往里挪一挪时,沈明庭又道:“......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去睡其他屋子。”
徐溪山疑惑道:“我哪里有不舒服。”
沈明庭斟酌道:“你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徐溪山第一反应就是否定:“没有,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徐溪山确实不至于生气,只是有点别扭,而且好端端的,人家为什么要出去住,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似的,他眼珠子从沈明庭的脸上又转了一圈,移到床顶上,道,“而且这么晚了,哪里还有空房间去给你住,你快上来吧。”
说罢,他就快速地裹着被子往里拱了拱,给沈明庭留出一个位子。
一番折腾,二人终是又躺在了一张床上。现在有一个大活人躺在自己身边,被子上的香气完全不敌从沈明庭身上传来的新鲜热乎的气息,徐溪山轻轻动了动鼻子,内心道:一个大男人,身上涂了什么,怎么这么香,这是什么世家大族标配吗?
烛火已经熄灭,屋内只有莹白的微弱月光,还要枕边人轻浅的呼吸声,徐溪山知道,沈明庭这是没睡着。
徐溪山背对着沈明庭,努力地闭着眼睛酝酿睡意。他本以为今天已经睡过了那么长时间,自己极有可能会失眠,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闭上眼睛几分钟,意识便又开始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