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崔白玉连着五日都没走出房间,完全处于一个吓自闭的状态。
算起来,崔九今年不过才十五岁,她作为长辈,居然会被吓得瘫在地上。
这太可笑了。
崔白玉挣扎了半天,还是一头倒在床头,觉得这张老脸不必拿出去见人,索性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到了午饭时间,桃酥站在门口轻轻叩了两下门,柔声道:“姑娘,该用饭了。”
崔白玉闻声伸了一个懒腰,扣好对襟青衣的扣子,坐起身让人赶紧进来。
桃酥摆好丰盛的午饭,站在一旁等崔白玉过来。
“坐在一起吃吧。”崔白玉起来喝了口茶水,看着桌上的午饭愈发觉得桃酥是个贴心的人。
桂花汤,豆腐皮包,糖醋鲤鱼,菱粉糕......竟然全是喜欢的。
崔白玉对食物挑剔的很,不喜欢的东西一口都不会吃。
她不吃猪肉,不吃胡葱,不吃动物内脏,不吃炒熟的萝卜,葱花香菜大蒜也不吃,很少有人能受得了她。
桃酥拒绝了几次,但崔白玉执意如此,只得坐在她身旁略显局促,拿起筷子也不敢夹菜。
崔白玉笑了笑,“你想我一个人吃完这么多菜?”
桃酥犹豫片刻,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道:“姑娘,你是不是让什么怪东西上身了?”
脾气暴,性子也直,倒也不是坏处,崔白玉放下了筷子,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很反常吗?”
桃酥点了一下头,低头掰了掰手指头,如实道:“姑娘之前很少给下人好脸,饭都不让吃饱,更别说上桌吃饭了,而且姑娘很怕血,平时绣东西,手上冒出血珠都忍受不了,崔九那日伤的那么重,血到处都是,姑娘居然没害怕。”
当然了,她没提崔白玉打骂下人,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之事。
崔白玉无声叹息了一下。
其实就算桃酥不说,她也能感觉到,府上的人对她都是噤若寒蝉。
“那日落水险些丢了性命,醒来之后,我便觉得觉有一种生命的重生,人生转瞬即逝,何必过分执着于得失?我早就应该放下对过去的怨恨和执着,找回真正的自己,正所谓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自己下半辈子能平安顺遂,做个饮食男女,亦是好的。”
崔白玉大言不惭,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桃酥听得懵懵懂懂,过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好似大彻大悟一般,“原来如此,姑娘想开就好,奴婢这几日担惊受怕的,都想找道长给姑娘瞧瞧了。”
崔白玉“唔”了一声,抿了一口桂花汤。
觉得找道长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气氛松快不少,桃酥用另一双未用过的筷子给她夹菜,“姑娘太瘦了,多吃些。”
话音刚落,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妈妈拎着裙摆,冲进院里,大声嚷道:“二姑娘,奴婢举报崔九偷东西!”
桃酥看了一眼崔白玉的脸色,起身走出房间,“发生了何事?”
“崔九,崔九品行不端,他偷走了奴婢的月钱!”李妈妈跑出了一身汗,急得跺了一下脚,“二姑娘,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的儿子还得用这钱去学堂呢,可不能没有这笔钱啊!”
自苏有枝离开崔府,这群下人就格外喜欢生是非,桃酥见怪不怪,耐着性子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是崔九偷了东西?”
李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弓着腰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奴婢岁数大,但也不至于傻了,前阵子刚发的月钱,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放在了柜子底下,结果翻了整个屋子都没有那笔钱,奴婢问了一圈,王妞和素香都说没看见,可这钱没人拿,又怎么会不见了,二姑娘,奴婢是贫苦人家,没了这银子,就跟没半条命没什么分别!”
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桃酥觉得这事不对劲,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崔九?”
“有人看见了啊,昨天夜里,有人看见崔九鬼鬼祟祟的从房间里出来,对,王有财,是王有财起夜的时候看见崔九跟鬼魅似的在院外头游荡!”李妈妈又怒又恨,越说越激动,眼睛都急红了,“他这个人总是去无影来无踪,定然是他偷偷潜入下人房中偷走了奴婢的月钱!”
崔白玉听着外面的吵嚷声,不紧不慢的在梳妆台挑了一把称心的团扇,缓缓走出屋子,吩咐道:“去把崔九叫来。”
桃酥看到她,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凉气,“姑娘!”
这件事不能查啊!
李妈妈看着她的目光很急切,不像做假。崔白玉狐疑道:“怎么了?”
当着众人面,桃酥支支吾吾的,扭捏了半天没说出话,李妈妈以为她要包庇崔九,又哀嚎了一嗓子,“二姑娘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那可都是奴婢的血汗钱啊!”
崔白玉后背抵着门框,愈发好奇。
很快,崔九出现在崔白玉的春华堂。
崔白玉面若桃花,明眸流转,捏着团扇放在胸前,抬头看向崔九,“你偷了东西?”
崔九道:“没有。”
李妈妈激动道:“分明有人看到你行窃,你还敢否认?”
崔白玉道:“当时为何出现在东厢房?”
崔九神色冷淡,沉默不语。
崔白玉挑了一下眉。
李妈妈这一闹引来不少下人围观,桃酥用手绞着衣袖,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声道:“姑娘这事,我们进去说吧。”
崔白玉心想有什么事需要关上门说。
过了一会儿,桃酥安抚好李妈妈和院门口的下人,进屋后戒备地看了一眼崔九。
此时正是拉拢关系的好机会,崔白玉淡然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妨事,你直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