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黄昏,秋风肃肃地吹,迎面而来尽是沙石,凝香呛咳了几下,捶了几下发紧的胸口,她现在急需睡一觉来续命。
行走在山上,周围尽是些葱郁大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然跑出来一座两层小楼,门前斜斜插了根红旗子,上面写了“朱记酒家”几个字。
还没进门,就有一阵刺鼻的香味铺天盖地而来,她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当下就觉得一股酸水往喉头涌,还没来得及掩住口鼻,立马察觉了这劣香所遮掩的浓烈臭气。
几只绿头苍蝇从屋里头飞了出来,萧瑾瞧了她一眼,仿佛在问,你确定?
她压了压斗笠,率先跨进酒家。
里头收拾得到还算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整整齐齐放了五六张木桌,只是有屋顶上有一处许是破了,长了大片霉斑。
靠门的那张桌子坐着七八个喝得烂醉的男子,一见三人进来,立刻安静了下来。
凝香选了处靠窗的座位坐下,视线一瞥,对面墙壁上有几处奇怪的褐色印迹。
身材精瘦的小二迎了上来,殷勤问他们要点儿什么。
凝香看向门边的那一桌男子,自他们落座后,这群男人就在交头接耳,黏糊糊地盯着繁炽看,眯着醉眼时不时发出油爆爆的笑声。
店小二向那伙人递了个眼色。
凝香摘下斗笠,吩咐小二道:“切两斤牛肉,再打壶好酒来。”
很快小二就送上了卤好的牛肉,暗紫的颜色,散发着大料的香气,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只青底盘子里。
萧瑾眉心一跳,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纹路诡异的肉,看了眼凝香。
他也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十四岁以前长在突厥,和舅舅们去沙漠游猎时,有时运气不好遇上沙暴,随从走散亡灭,他饿起来不管树皮、草根,也是什么都吃的。
只有一样东西他坚决不吃。
永穆显然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几天没沾过荤腥了,拿了筷子就要去夹。
凝香先一步把碟子勾到了自己面前,拿了装干粮的包袱扔给给她。
“客官,酒来了,小店自酿的。”
小二一招手,只见个皮包骨的小男孩提了酒壶过来,路走了一半,不留神跌了一跤,登时整壶酒洒在了繁炽身上。
“臭小子,你眼睛给狗吃了?”
店小二往小男孩脸上扇了一巴掌,喝道:“还不快滚。”
小男孩揉了揉发肿的脸颊,小跑着钻回了柜台后方躲了起来。
“客官您没事吧?小的帮您擦擦。”小二脸上陪着笑,弯了腰伸出只猴爪子,就要往繁炽胸前摸。
凝香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随着“咔嚓”骨裂声,店里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面对邻座诧异的目光,凝香不以为意,默默夹了面前的肉片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
月上中天,外头隐隐传来猫叫,若婴儿啼哭。
凝香躺在地上,后脑枕着手臂,静静地看头顶上那只竹棍悄然捅破窗纸,白烟在屋内扩散。
方才眯了一炷香时间,她又梦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左眼之上有疤,让人把她就地给埋了的男人。
凝香屏住呼吸,耐心等烟熏了半天,期间身旁的萧瑾轻咳了几声,渐渐没了动静,胸前平缓起伏,估摸着药力上来了。
她起身猛地一把踹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