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厂长仍是蹩眉,一筹莫展的,“如今外头行情这样不好,我现在也还欠着工人的钱呢,你说这钱要等年后那是万万不行的,大家伙忙活了一整年,不就是为了过个好年么?咱们这里十里八乡都是老熟人,大家都是看在我面子上才同意晚些结钱的,你这倒好,大老远跑我这儿来跟我哭穷来了。”
苏筱凡眼见谈判几乎失败,颓丧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典参与了全程,此时开口,意外的替她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苏总,你刚才说分期付款,是怎么个形式呢?”
苏筱凡一听,见对方还愿意商量,眼睛登时亮了,连忙拿起桌上的纸笔,跟两位分析了起来,“很抱歉年前我实在给不了全款,我的计划是这样,王总,劳烦您听我说完。”
由于合作年头久远,王厂长确实从来不收她的定金,为表现诚信,苏筱凡此前也从未拖欠过货款。
如今知道了王厂长的难处,明白他也不是故意不讲情面,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可以在年前先给到您30%的款项,新品的生产制作可以延后,但我希望为楚氏定制的1800套产品可以在1月底先落实下来,您需要在1月31日前交货到我手上,收到货后我可以立刻支付30%,剩余的款项分成两期,35%在次月3月底前给您,4月底再给您剩余的全部款项,这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承诺了。”
王厂长仍旧很不愉快,他试图讨价还价,摇摇头,“30%太少了,我的这些个新机器的尾款还没付呢,怎么都得一半吧。”
陈典却解围道:“老爹,我看苏总也不好做,不如各退一步,40%吧。”
苏筱凡抿了抿唇,在心中计较了个数字,又望向王厂长,一脸乞求的模样。
王厂长看了一眼陈典,又去瞧苏筱凡那装可怜的样子,妥协地叹了口气,“嗐,行吧。你今天要是可以先给我10%的定金,我可以宽限你到年前支付那30%,如何?”
苏筱凡咬牙,“行。”
谈妥后,苏筱凡在王厂长那台破旧的电脑上重新修改了一份新的文本作为补充协议打印出来,双方当场盖章。
拿着盖了章的文件,她好歹算松了口气,见事办妥,她给Lily打了电话让她直接打款到王厂长的对公账户,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接近午时。
王厂长还想要留苏筱凡吃午饭,可她婉拒了,称还得出差和别的投资人谈生意,其实这回她跟王厂长总会因为此事心存芥蒂,终归是回不去了。王厂长没有再执意挽留,只是喊了陈典开车送苏筱凡去车站。
苏筱凡收拾了一下行李,带着一腔的心事准备离开。
她试图拒绝陈典的送行,可这方圆十里半小时了连一辆出租车都喊不到,只能被迫上了那辆过来时乘坐的土方车。
这回,苏筱凡一反先前轻松闲聊的态度,分外拘谨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着,一言不发。
陈典熟练地操作着这辆巨大的机器,侧脸显得冷漠凶狠。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帮忙劝着王厂长,今天这事儿还真办不了。”一码归一码,对公而言,陈典确实是帮了她大忙。
只是……他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单纯想做个好人,方便以后和她合作?
苏筱凡余光偷瞄他,冷不丁想起昨晚他和刘小花的苟合之事。
她本以为陈典没有察觉她在偷看他,可此时的陈典却开口道:“苏总是个聪明人。”
他并没有直接回应苏筱凡的感谢,而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啊?”苏筱凡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眼神开始不自在地乱瞟,装傻道:“怎么突然夸我。”
“你用不着装傻,我和刘姨,昨夜,你看到了吧。”陈典用分外冷静的语气叙述出令人诧异的背德之事。
苏筱凡警铃大作,尬笑着摆手,“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看到啥了?”
脑子里一晃而过的全是杀人分尸案,她可不要当受害人。
苏筱凡望向窗外,想着万一这陈典想着杀人灭口的话,估算着以现在的车速跳出去会不会残废,亦或者是砸在哪个石头上砸出个脑震荡,又或者跳出去自己昏迷了还是被身强体壮的陈典抓回来继续鞭尸,一时间,各种恐惧的遐想蔓延开来。
她面上冷静自持,其实右手早就偷偷抓住了车门,想着万一陈典真要对她下手,她一定要当机立断跳车。
“苏总不用怕,我不是坏人,只是我希望,我跟刘姨的事,你可以带进棺材里,不要多嘴。”
“……”苏筱凡对上陈典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冰冷与狠戾,她垂下眼眸,执意继续装傻:“你和刘姨咋了?”
只听陈典一声冷笑,那笑冷得苏筱凡宛如跌进冰窖,他陈述道:“以昨夜的动静,我知道你一定是醒着的,我跟刘姨……的时候,你开窗时反射来过来的光闪着我了。苏总,你说巧不巧?”
这下苏筱凡百口莫辩,只得沉默以对。
很显然他根本不在乎苏筱凡作何反应,兀自继续道:“我是真喜欢刘姨,也是真尊敬老爹,我不希望有外人打破这种平衡。老爹岁数大了,前阵子去医院,医生说他有先天性免疫缺陷的遗传病,学名太长我也没记住,只知道医生说他最多一两年了,我不想他受刺激。我跟刘姨已经商量好了,这两年尽力伺候老爹,等他走了,我就带着刘姨私奔,离开这个乡下,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苏筱凡见他挑明成这样,干脆也不装了,愤慨道:“那你跟刘姨的事就能不让他受刺激了?你不怕东窗事发?”
“老爹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板,却不是个好丈夫,我跟着老爹这么些年,也明白刘姨受得委屈,我跟刘姨只想安安静静地陪老爹走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