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通的事,我也能,譬如今日,我并不阻拦她,因为昨夜我已命人沿途潜了侍卫,一路护送她去南边。”
所以林近野早料到荀馨会跑?闵敏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提出送她过去,还要这样吓她?”
“若非如此,她怎会在路上低调小心呢?”林近野说完,抬手在虚空点了两下,“在这儿等着,我去牵马。”
闵敏恍然大悟,觉得林近野此人心思还真是又细又密。
她原以为林近野将她送至明鲜楼便会离开,没想到他转身上楼去了雅间。
“少东家今日来楼里做什么?”梁汪凑过来问闵敏道,“楼里最近生意挺好的啊,没出什么岔子......”
闵敏摇了摇脑袋,专心处理手中的食材,不一会儿后院外传来叫卖声,她倏地抬头望了一眼,忙洗手赶了出去。
“黄金果子包褐衣!颗颗饱满开口喜!”中气十足的叫卖声响彻整条巷子。
“叔!这儿!”闵敏穿过仓库后院,在外头巷子里喊住了推着板车的大叔。
“闵娘子吃早饭了吗?”大叔常在附近叫卖,已对闵敏十分熟悉了,于是转头冲她打招呼。
“吃了的,您吃了没?”
“我早上出门前吃了三个又香又甜的大馒头!”大叔个子不高,但身形结实,笑起来像四方脸,有些憨厚,但又十分喜人。
“得吃饱些才有力气吆喝呢......”闵敏笑着应声,低头去看板车上一筐筐用厚棉被垫着的糖炒栗子。
“今日要买多少?”大叔见她正挑选,便指了靠着角落的一筐,小声道,“这是我家娘子炒的,多放了糖,可甜了,价都是一样的......”
闵敏犹豫了一瞬,还是买了普通甜度的糖炒栗子。
“我妹妹年纪小,吃不得太甜的,怕坏了牙。”她解释道。
大叔用油纸将糖炒栗子包起来,闻言点头道:“那是的,小娃娃贪甜坏牙,可不能多吃......包好了,给你。”
闵敏接过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同大叔道别后转身回了后厨。
将油纸打开,炒得开了口的板栗全挤在一块儿,金黄紧实的栗子肉散发着香气,后厨众人都忍不住耸了耸鼻子,往闵敏跟前凑。
“给我留几个带给闵团就行。”闵敏撂下话便转身忙着备菜去了,伙计们顿时一哄而上,一大包糖炒栗子只剩了几颗,但这几颗却是整袋中最饱满的几颗。
有伙计一边剥开烫手的栗子一边路过梁汪,被梁汪一巴掌打在背上,笑骂道:“被闵敏惯皮实了?都敢直接上前要吃的了?”
伙计嬉笑着塞了一颗栗子肉进梁汪嘴里,趁他愣神时跑开了。
嘴里的栗子肉十分紧实,咬开后是有些湿润的口感,栗子香气将鼻子全都包裹住,甜而糯的栗子肉也塞满了口腔。
梁汪踱步至闵敏身后,伸手在砧板边敲了敲。
闵敏转头望向他:“梁厨,怎么了?”
梁汪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在意这边,便凑近了小声道:“你这是嫁给少东家发财了?隔几日便请他们吃栗子?”
闵敏笑了笑道:“楼里伙计们平时都对我挺好的,我现在不用租屋子,多花一点钱维护一下关系嘛......”
梁汪听她这么说,于是将声音压得极小,问道:“你和少东家到底怎么回事?”
闵敏正要拿先前的说辞来应付他,便听他又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天灾那会儿林侍卫来叮嘱过我,库房里的食材你随意取用,因为你要给少东家做夜宵,可总不能因为几顿夜宵,少东家就要以身相许吧?”
闵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是有隐情,晚点告诉你,这会儿人多......”
“行。”梁汪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这一忙就忙了一整日,直到日落才闲下来。闵敏原想着上楼去叫林近野一同回去,伙计却说他中午之前就离开了,于是闵敏只好回了后厨。
她将热在锅里的几颗板栗用油纸包好,正要出厨房便被梁汪逮住了。她只好将梁汪拉到后院无人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
梁汪听得嘴都合不拢:“你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在林府住下了?”
闵敏老实点头道:“反正全观宏州都知道了,不如将错就错,就一年时间,权当我带闵团去林府过渡一下,您可不能告诉别人......”
“唉......”梁汪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嘟囔道,“你一个清白女子名声都不好了,往后还怎么再嫁?少东家也是......俊朗又潇洒,多少小娘子都愿意嫁他,他却跟你成了这假亲......往后你俩的名声......”
“放心吧......”闵敏见梁汪愁得眉毛都要纠在一起了,忙安慰他道,“要是遇上了真爱,名声才不是大问题呢。”
梁汪并不赞同这话,所谓“人言可畏”,坏名声可是能摧毁真心的。
闵敏告别了梁汪,却并未回林府,而是转道去了城东。
城东头有家书院,是观宏州唯一一家收女学生的书院。
院长是个年逾半百的老夫子,学问做得好,为人也和善。荀馨带着闵敏上门访了两次,闵敏对这夫子非常尊敬且满意,于是定了让闵团来这家书院识字。
闵敏走到书院前,书院大门紧闭,门口已经零零散散站了几个家长,她便捧着手中的油纸包站在树下等。
凉风带着寒意从她的脸颊划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今天还是穿少了衣服,主要一直在后厨忙活,还真感觉不到外面有多冷......
她忽然想起今早见林近野的时候,他穿得有些单薄,也不知他这会儿回府没,若是在外头受了冻可是要生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