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冰敷贴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一双漂亮的黑瞳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扭到手了?”
祈临的这双眼睛是被人从小夸到大的,没情绪都很抢眼,沾了点笑意看着更是灵动。
他这一次的反问里没有了某种别扭,多了一缕跃跃欲试的期待。
这个表情,像入学报到那天,祈临发现陈末野在校门口的那一刻。
那时候祈临的情绪和现在也有点像,有点新奇,有点高兴,想压在心底,但是又不太能藏住。
只不过后来见过班主任之后,那点情绪就成了泡影,不见踪迹。
陈末野垂眸看着他指尖的那袋冰贴,轻垂下眼:“因为感觉你……投篮的姿势不够标准。”
“……”祈临的笑容瞬间消失。
见他又要炸刺,陈末野轻笑着拿过他手里的冰敷贴:“扭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
“再奇怪……你不也是看了我们打球。”祈临慢吞吞地把手抬起。
陈末野懒散地扫他一眼:“嗯,不让看么?”
祈临的手被他抬起,指尖慢慢舒开,唇角那点笑意回拢,嗓音却依然压着:“没啊,随便。”
少年的右手纤细修长,唯有掌心下有一块浅色的疤……这是那道烫伤疤痕。
陈末野视线在小蝴蝶疤痕上滞留了一会儿,才慢慢将冰敷贴绕上手腕。
微冰的冷意带出一阵绵密的颤栗感,祈临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左手护上手腕,自己把冰贴的尾端压好,揉了揉,才问:“所以,你知道我扭伤了,今晚才回来做饭的吗?”
陈末野随手拿起桌面的一个小调料罐,视线落到瓶身的说明上:“我一个人也是要吃饭的。”
祈临眉梢挑了挑:“但你那个厨艺,确定?”
然后他就察觉到陈末野的视线从调料瓶上瞥了过来。
“咳。”祈临偏过脸,压住了唇角,慢慢扬起下巴,“那什么,你要是想做,我也可以教你。”
他其实把情绪压得挺好的,但架不住陈末野这人眼尖,观察又细致入微。
小刺猬出乎意料的挺傲娇。
陈末野唇角轻挽,转手把食谱放到他跟前:“那就请吧。”
手机上的食谱是土豆炖牛肉,陈末野不让扭伤患者下场,祈临只好倚在厨房门边,一边看手机一边指挥。
并且在指挥的间隙,还忙里偷闲地把聊天列表调出来。
将“竹竿舍友”晋级为“厨房杀手”。
陈末野用刀生涩,但至少能控制大小,土豆和牛肉料理好之后,就到调料了。
“葱姜蒜和其他调料进过炒一遍。”祈临视线垂在手机屏幕,但余光却落在他的身上。
陈末野估计是回来就换了校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少年手臂的线条利落而极富生命力,摆弄锅铲时也有种调配试剂做实验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本来算是一种夸赞。
直到陈末野实操。
“油放多少?”
祈临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看了一眼食材:“适量。”
陈末野略一蹙眉。
牛肉入锅,他又问:“料酒和酱油加多少。”
祈临:“少许。”
“牛肉炒到什么程度?”
“成色均匀。”
“盐呢?”
“一小勺。”
“……”陈末野拿着勺子的手不动,面向祈临,“你们天赋型选手的用词都这么抽象吗?”
祈临站在原地和他对望:“不然?”
他的回答太过理所当然,陈末野顿了片刻:“菜谱上没写几克几两?”
祈临至此总算明白,这人是真把炒菜当做实验,一切用量要是没有精准数值就做不下去。
但是,谁家做饭炒菜还放个计量器在隔壁啊?
他想了想,颇为诚恳:“一般来说,精准的用量是给小白鼠下的,对人,要学会变通。”
陈末野:“……”
最后,祈临终于在对峙中找到了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少量多次法则,陈末野负责倒,他负责喊停,一勺盐愣是颠了半天才抖了小半勺进去。
最后出锅的成品,即便卖相和口味方面还是和那天早上祈临随手做的差了一大截,但至少看起来正常了。
菜端上桌,两个人依然坐在对角,祈临轻咳了一声:“主厨先吃。”
陈末野本是想动筷,不过见他试毒的意思那么明显,反倒没动手:“老师先吃。”
祈临一本正经:“我们祈派料理不讲那些虚礼,你先吃。”
陈末野看着他:“你全程监工,现在不信?”
这话好像说到头了,祈临噎了一会儿,忽地垂下眼睫。
就在陈末野以为他是想不到理由了,扶起筷子正打算结束这场幼稚的斗嘴,就听到跟前的人压着声儿:“你是哥哥,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