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打过的架,真快比得上我拜入师门来所积累的了。”曲凌飞手指在方才被蛇咬咬出血的地方一按,嘶了一声,索性那蛇无毒。
南宫修嗤笑一声,声音悠长,不屑道∶“那是你见识的太少了,哼,在妖界多待些时日,保管你武功长进得比你师父教得还快。”
曲凌飞知他是在嘲讽自己师父,登时不乐意了,当下反驳道∶“南宫修,你这么说我可不赞成了,你在那沼泽之下一待就是数十年,又比我多见识过什么好东西?”
南宫修瞪起眼,立即说道∶“长官刚走那年,我一人守在境地,却不料有人领了大群妖兵来劫物……”
他一时兴起,说了这许多,想到什么似的,又立马闭口不言了。
“这么说来南宫兄当年不仅单挑了数妖兵,还保全了那些宝物?”曲凌飞说出此话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敬佩,他笑了笑,说道∶“那不知南宫兄可曾听过,当年有一人只身闯我仙门,还杀了……”
“师兄。”秋雁一惊,忙用手肘去撞他,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再说。
曲凌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遂打住话头,乐呵呵地一笑。
少年闭眼斜靠在护栏上,闻言微微睁眼,淡淡扫向他们。
而后目光又跃向静静坐在一旁的姑娘。
李今棠双手抱膝,端坐在舟上,平静地看着河水起起伏伏,最后漫过木舟,浸湿她的裙角。
仿佛众人说什么都与她没有干系。
她看见,水面隐约倒映出几张人脸。
爹娘和阿姐笑得和蔼,温柔地朝她招手,李今棠顿了顿,迟疑着探出手,指尖刚触及冰凉的河面,便立刻缩了回来。
不可,不可以……
会把他们碰碎的。
她稍稍弯下腰,贪恋地看着水中的画面,却觉水面那张脸愈来愈近,几乎要送到面前来。
李今棠直起身子,再看去时,水面哪里还有什么倒影?倒是水势涨得比方才高出不少。
等等……
她手撑着木头往后一缩,手急伸出去攥住离自己最近的谢长宴,声音急促∶“船快不行了……”
然而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紧跟着身体猛地一沉,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窟之中。
在那一瞬,便只听见命书焦急的喊声∶“哎哟,刚刚的灵力不够,变出的木舟也就不够结实……”
李今棠立时闭眼屏气,两手拍打在水面上,不消多时便轻松浮起。她拭去蒙在眼前的水珠,眼望四周,看见根根木头早已散开,正滋滋往上漏水,急忙唤道∶“秋雁阿姊,你们可还平安?”
不远处冒出气泡来,想必便是他们了。
李今棠正待向他们游去,脚腕猛地一紧,她急忙回头,只道若是让海里的东西缠住,那可遭了,下一瞬便见水面上掀起几道水花,很快又扑棱棱地退远了,显是有人在呼救。
这渡河的,除了他们竟还有旁的人吗?方才一路怎都不曾见过。
她愣了愣,朝秋雁他们的方向看去一眼,终是没法做到见死不救,她调整了下呼吸,朝身后那人游去。
对方似乎快要失了气力,李今棠游至他身旁,一手费力攀住他下沉的手臂,将人往上托起。直至看清那人面孔后,她惊愕出声∶“谢安?”
少年此刻却仿佛意识还未回笼,听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李今棠当即拽下衣袖中飘出的一条衣带,干脆利落地将两人手腕缠到一块,又于他口鼻处施了些灵力,以使他不致被水呛到。
为不让他窒息在水中,她用尽力气向岸边游去,待得一只手摸到地面,已是筋疲力竭。
“曲,曲大哥,”李今棠两手撑着岸,勉强抬高身子,从水面中探出头来,话说得都有些不利索∶“谢安在我身后,麻烦你,把他抬上来。”
曲凌飞闻言一惊,连同南宫修跳下水去,扑棱棱地游向她身后。
游了这话许久,手腕上的衣带浸泡太久,早已松开。李今棠握住秋雁的人,勉力爬上岸来,她半跪在地,发丝上滴着水,一条条从脸上淌过。
秋雁怜爱地看着她,想不到一个小姑娘怎能在水中把另一人拖上岸∶“阿棠,你方才怎的不唤我们来帮忙呢?”
李今棠咳了一阵,抬手拨开贴在额前的湿发,眼中似蒙了一层水汽∶“我,没事的,我从小就和爹爹学游泳,就这样的河水,淹不了我的。”
她本想说“我唤过的,但相隔太远,你们听不见”,又怕这话会引得秋雁自责,于是话到嘴边便改了口。
这时曲凌飞和南宫修已把人抬上岸,轻放在她身旁。只见少年双目紧闭,唇色惨白,指缝间仍有水滴流出。
李今棠伸手在他鼻下一探,庆幸自己方才用灵力给他封了穴道,眼下只是昏过去了,并无大碍。
她指尖缓缓输出一缕幽光,探进少年体内,替他逼出了吸进其中的河水。
蓦地,手腕措不及防被人攥住,她微微一愣,垂下眼去,见对方已经转醒,眼睫弯成两只月牙状∶“谢安,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