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到殿前,又是一众妖兵堵在外头,她往后一缩,却见身后也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倏然间白光射出,将身后的妖物击开,认出那是秋雁的剑,李今棠心中一喜,转头看向她∶“秋雁阿姊,你的剑找回来啦?”
“不止是我的,”秋雁笑眯眯地看向身后,道∶“是谢安,他把大家的剑都找回来了。”
李今棠闻言回过头,碰上少年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你的刀还要不要了?”
她一眼便瞧见那柄短匕,急忙闪身奔过去,眼望着他∶“谢谢你,谢安。”
她说谢谢时总喜欢在最后加上人名,听得他一愣。
妖兵数量虽多,真正能打的却没几个,加上拿回了剑,过不多时,众人已冲至殿外。
谢长宴收起剑,飞身一脚,将黏上来的绿皮妖踢飞出去。然力道太大,它一个招架不住,向后飞去时轰的一声将铁架压得东倒西歪。
“我的宫殿,我的宫殿!”蝙蝠妖大叫起来,听得人鸡皮疙瘩顿起,“住手,给我住手!”
他这一喝,众妖纷纷停下手,只见殿内早已因打斗而凌乱不堪,各样珠宝散落一地,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罢了罢了,”蝙蝠妖气得牙疼,摆手道∶“玄玉既已到手,量他们也不敢再夺,放人罢!”
回到方才的林子中时,几人才发觉天色已晚,空中隐隐有晚霞浮出。
“曲大哥,”行了一路,李今棠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方才那……宝物给了妖王,当真没事吗?”
她想不起那东西都名字,便只说了宝物。
曲凌飞还未应声,便见秋雁哈哈大笑起来,笑罢,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阿棠妹妹,你方才怎的没看出来?我和师兄压根就没有他要的那件东西,不过随便搪塞过去罢了。”
李今棠闻言恍然大悟,只觉得一阵轻松——曲大哥若是为了救他们而放弃宝物,让那妖王给夺去,那她是说什么也还不清的了。
“谢安,”她回过头,见少年于身后走得极慢,便停下脚步等他上前,“你走得这么慢,是不是受伤了?你怎……你怎么在笑?”
谢长宴敛起笑意,淡声道∶“想起些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比如,和蠢笨之人同行。”
他声音不大,因此这话便只他二人听见了。
李今棠愣住,只道他说的是自己,又想了一想方才在殿中发生的事,颇感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那样说你的,只是情况紧急,我一时也想不到别的法子。”
她说的,便是被两妖看守时,随口胡扯他脑子有问题这事。
谢长宴瞥她一眼,并未作答。
他方才若不是收手及时,只怕她的手也要连同那麻绳一起,被他烧伤。
只是她没看出来,还道真的是他不熟练。
前方传来曲凌飞“咦”的一声,两人止住话头,一齐抬头看去,便见一剑尖直指地面,那剑刃已从中间弯了一截。
南宫修低下头,脸色已然不对劲,却仍闷着声道∶“方才遭了几只妖暗算,不慎把剑弄折了。”
“断成这样,是使不得的了,”曲凌飞手抵在下颌处,眉宇间露出惋惜之意,“前面兴许能遇上个镇子,我们不妨过去歇歇脚,待南宫兄将剑修好后,再行出发。”
“还去镇子?”秋雁登时想起他们是如何被那帮镇民追杀,又是如何遇上蛇群,再如何从蝙蝠妖口中脱线,不禁起了浑身汗毛。她反问道∶“你还嫌我们这几日跑的不够多么?”
“无妨,”见南宫修眉毛一皱,又要开口,谢长宴看他一眼,打断道∶“镇子不会是先前的镇子,人也不会是原来的那群。”
他这话一出,加之南宫修也是为了陪同他们去寻密钥,这才不慎将剑损坏,秋雁不好再做阻拦,便道∶“那便快些赶路罢,待天一黑,只怕又不知会窜出什么妖怪来。”
所幸这一路还算太平,除了些偶尔发出叫声都怪鸟外,并未其它妖物。几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时瞧见了不远处通明的灯火。
本以为真遇上了个集市,走近一看才知那不过是个庄园。
那庄园坐落于群山之间,四面环水,其房梁由琉璃瓦堆砌而成,由青砖玉瓦盖成的围墙环绕在周围。周边灯火通明,是以举目望去,虽数里内不见有人家,却也不显孤寂。
几人立在原地,曲凌飞上前几步,抬手正欲叩门,那朱红色大门却忽地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的脸。
曲凌飞一顿,旋即拱了拱手,道∶“在下路过此地,不知可否在此借宿几日?”
男子视线越过他,向身后那几人扫去一眼,随后转身大步而去。
“这人好没有礼貌,”秋雁见他对曲凌飞无礼,顿觉气恼∶“谁稀罕住这了?师兄,我们走罢,前面不见得就没有别的人家。”
“他不是主子。”谢长宴言简意赅道。
“不错,”南宫修点点头,接口道∶“这里的陈设如此奢靡,方才那人却身着粗衣,着实不合情理。”
不出多时,三个与方才着装相似的壮汉拥着一腿脚不便的老人缓缓而来。曲凌飞见状,将他们为何路过此地,又为何想在此借宿陈述了一遍,只略过了被镇民追杀那一节,直将老人听得双目瞪圆,脸上现出惊羡之色。
“来者皆是客,不可怠慢。”那老者缓缓开口,他虽年迈,声音却是中气十足。他转头对旁侧的男子吩咐了些什么,那男子便低下头,往前伸长手臂,摆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几人相继跨进门去,向那老者道了谢。
那老者便是这儿的庄主,名唤吕乘风,他被人搀扶着走在众人跟前,慢吞吞道∶“我自立宅于此,便整日只和这院里的家仆打交道,今日得遇诸位少侠路过,真叫吕某高兴。”
曲凌飞笑道∶“是我等该感激才是,曲某本以为今夜要露宿街头,不想遇上了吕庄主您。”
吕乘风朗声一笑,道∶“我吕乘风平生最敬佩如少侠这般英勇之人,还请诸位切莫拘束,”他说罢,看向南宫修手中断剑,“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南宫兄弟到镇上去。”
走进园内,更叫人耳目一新,里头假山环抱,溪水潺潺流过,几名女婢迎面走来,都倾身向他们作揖。
吕乘风领着他们到了住处,正欲进门时,门廊尽头走来两位女子,待走到面前来,众人才发觉她们的容貌和体型竟近乎一样。
她们立定在众人面前,欠身向吕庄主行了礼∶“爹爹。”
“此二女乃鄙人爱女,”吕乘风摸了把下颌胡须,手指向其中一位头戴金钗的少女,乐呵呵地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长女,吕苏叶,”手指缓慢移动,又指向一旁耳挂流苏的少女,“这位是次女,吕轻竹。”
几人分别打了照面,李今棠方才进门时便注意到庄园各处的红绸带,眼下又瞧见这两位女子生得如花似玉,心中更加确定了几分。她问道∶“吕庄主,这二位姐姐可是要出嫁?”
吕乘风一听,立马惊讶道∶“姑娘果真聪慧,不错,鄙人次女将于后日出嫁,至于这要嫁之人嘛——”
他故意停顿片刻,随后面露傲色,语气颇带得意∶“便是司空居士之子,司空仪。”
不等众人发问,他又兀自解释道∶“司空居士在方圆数里内都是威名赫赫,无人见了他不行上大礼,至于旁的,我也不好再说。”
几人面面相觑,都默契地明白吕乘风这话里的意思——我女儿攀上了这样一户了不得的人家,从今往后,在这块地盘可都是要横着走的了。
又随意说了几句庄园的布局,跟着吕乘风一句“夜色已晚,诸位少侠快回房休息罢”,众人这才进了各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