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拥有回忆的人可怜还是失去的更可悲呢?
这么想的时候,我已经记不起你的脸。
沈念升起的时候身旁的孔妙玲还睡的正熟。虽然是而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但她睡觉时带着孩子气,喘气的频率,无意识咀嚼的细微举动,像极了不设防备的小婴儿。
沈念升下了床,又去给她拿了一副毛毯,覆上。
因为这个‘小婴儿’畏寒似的正蜷缩着,让人不得不怜惜动容。
天色阴沉,大概不会出太阳了。
留孔妙玲在家夜宿,除了时候有些晚,沈念升不放心她一个人回。
空旷,沈念升轻轻下了台阶,从堂前到院中。
空无一人,也让她有些怕。
她怕忽然有人出现在身旁自己难以招架,所以让这位不算熟识的女生充当了陪护人。
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惊惧些什么。
鸽子已经巡了一圈。白色的粪便点缀青砖小径。
黑麦草在长势良好。营造出仲春的假象。草上有露汽沉降形成的细霜。
她呼出的汽也是浅淡的白。
胳膊肘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有时候,这种情况并不经常出现,她会因疼痛痉挛,胳膊局部失觉。
昨天孔妙玲问漂亮的瓷碗为什么霍了口,她说不小心磕着了。
实际上就是因为突发的痉挛失手撞了它。妈妈最喜欢的一枚汤碗,刚好够她们一家四口的量,盛上一碗的话。
一个人的时候她不用。
太大,以及见着上面的缺口,都是免于用它的因由。
她细细揉着肘关节,慢慢踱步,时而哼几声断断续续的巴赫平均律。
外面汽车引擎发动声响起时,她像听到枪声的鹿样怔住,凝神静听。
直到车子走远,她也没敢轻举妄动去开门确认。
老刘说要做一个图书进社区的捐赠活动,把三年前的积压滞销、品相不好以及内容冷门的书都处理掉。活动的目的据说是为了彰显本出版社的社会责任和公益精神。实则是要腾出仓库,减少储存成本。当然,这个活动本身确实有一定公益性。
活动当天,总经办以及业务部连同宣传部的几大科室都倾巢出动,沈念升和孔妙玲被分到一个老小区,人多嘴杂,天气也不太好,社区办公室条件差的很,空调都是坏的!
“我不服,他们就是欺负咱们俩老实,才派来这种穷乡僻壤流放!这么见人下菜碟我要抗议了!你看那业务部的柳静,昨天还是我们组的,今天再一查,好家伙,人跑永泰时代去了。真不知道哪个人才接洽的社区,永泰时代的老板太太们会需要这些库存书才是有鬼了!总经办的苗主任是昏了头,傻了眼吗?这么手抖胳膊疼的,屁大碗水都端不平,再有下回!碗都给他砸了,看他还瞎分配,抽瘦补肥,有眼无珠!”
孔妙玲表达不满情绪的同时,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
社区工作人员虽然让她们在办公室发放就好,但俩人都觉得一般群众是不会往里进的。要想活动有实效,肯定得在外面立牌子,作讲解宣促。于是不由分说的搬了办公室的桌椅,在办事处的门外场子上摆开两百多本书。
为防止大家觉得贵,不好意思问价,孔妙玲还贴心的写了个牌子:旧书处理,一律2折,一人限购2本。
她学虽然没有多上,学校待的不久,倒是有一手好字。实属难得。
不要以通俗视角衡量我。那是一种短视行为。
她时常为自己的才华与特技作出以上解释。
沈念升总笑笑不说话。心里其实为她鼓掌称赞,也觉得这女孩子聪慧可爱。
有小孩子过来买书,开口就说全要了。
孔妙玲打量一番觉得不妥,“不支持平仓行为哦!”
“书呢,要选对自己有用的来买。这些书每一本都应该有真正属于它的阅读者。”沈念升也从旁指引,这次活动的要义是书籍进社区,让更多人受益。
她们是文化传播和推广者,更是文字的捍卫者。
孔小姐时常这样标榜自己。
小孩最后拿了一本书后走掉。没和他要钱,沈念升自掏腰包奉送的,因为他是第一个顾客。
“阿姨说每本书都会有合适的归宿,不让我一下子全拿了。”这样解释着,他把书给了后座上的男人。
男人闻言接过书,递过来一张纸币,红色百元钞,新的能割手。
小孩儿却摇摇头,“阿姨还说这书是免费的,不要钱。”继而以小大人的模样劝解道:“越是珍贵的东西,越不要钱。不能一下子买断,用钱进行霸占。那样对别人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