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孔妙玲送到公交站,沈念升徒步回家。下的倒是不大,但风刮雨斜,她长袄衣摆沾湿,握着伞的手也冻的生疼,低头找手套的间隙,她觉察到身后有人。
离得不远,一路跟着的。
寂冷的雨夜,饶是自认冷静镇定如她,也不免发怵。于是当即决定打车回家。
上车后,她转身透过后玻璃窗看到,凄迷雨幕中,那人一身黑衣,没打伞站定不动。
然后渐渐模糊起来,那个身影,仿佛被夜雨和黑暗吞没。
出租车广播里突然开始唱《滚滚红尘》,沈念升只觉心头一震,于是回转身目视前方,冷或悲。
晚上她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妈妈让她帮冉冉描绘本,一只猫头鹰图案的填色本,她怎么也涂不上想要的深棕与冷灰。冉冉失落的看着她说了什么。
女孩儿将要开口时,她惊醒。
很久都无法分清自己身处何处,年岁几何。
因为梦里,小姑娘明眸皓齿,看着不大,让她觉得自己也还年少。雨声把她扯回现实,以某种她不忍的声响。
冉冉喜欢雨。
她却讨厌。
医生说潮湿环境,空气流动差,不益于冉冉的呼吸状况。另外,阴湿雨天,她的身体也格外不适。遍体酸痛。
要说什么呢?她刚刚。
她在雨声里睁着眼睛目视黑暗里的天花板良久,凝神思考她的冉冉究竟想传达什么消息给她。
却无论如何,想不出答案。
没有答案。
所谓不问归期,等待就是伪命题。她什么也没传达。她看不到你。她根本,不会来看你。
熟悉的男士牛津皮鞋出现时,头顶上也传出清冷无谓的劝解:“很晚了,要不明天再来。”
蹲在门檐下,双臂抱膝,浑身湿透,略微发抖的人缓缓抬起头来,用多年前被他发现时的目光看向他,“她果然不要我了。”
说着不知深浅的话。
戚子弘于是淡笑,“嗯,我们回吧。”
大雨连下三天。
沈念升请了假。说要修缮房子。
复工日,孔妙玲见了她,问好好的装修房子干什么。
对方转过头来看着她,身后是难得的好太阳,“不太好,侧墙全塌了。虽说房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但没了护院总感觉不踏实。”
孔姑娘这才得知,有蛮人撞了她家的房还肇事逃逸。
“没!准确来说不是车子撞了我的墙。”她转过头开始汇总周报数据,“是电线杆被撞倒。把墙抵穿了。”先是歪在叶明明家小坡房上,滚落后把她的墙捅穿。
一定是个大场面吧。
“那就不了了之吗?”
“车主主动要求赔偿。”不过她不在现场,无法观瞻,那极具破坏力的盛况。
“哦哟~,那倒挺好的还!”
“他是车被偷了。”灾难有时候确实存在某种美感。只要与自己无关。
看到孔妙玲哑然,沈念升笑。
“你们可真是冤大头。”然后听到她无比啧叹唏嘘的发言。
说着,他们。
那晚之后,再也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像幻觉忽然消失的癔症患者突然清醒。
太阳出来后,雨水,便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