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树竟然在落果子,熟烂的果实脱落后坠地,啪的一声,砸的稀烂。留下一滩黄色汁水,宣告七月即将终末。
孔妙玲坐在驾校院子的破败矮墙脚边,一处相当难得的阴凉处等她的教练。看着啪喳坠地的酸涩果实,感到一种无来由的焦灼。
那之后她没有再收到周沉木的任何工作指示,于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抓紧学车拿证。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畅,她用两天备考科目一后顺利通过,而后练习科目二的一系列操作,“小孔你这丫头挺有准头儿,把把都规规矩矩不压线”,她的教练老头儿乐呵呵的夸她,让她明天就去考科二。
如此顺利,且不被打扰,她却仍旧焦急而心神不宁。她总想着,时间过得好快,她好像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
——周总,转账已收到。谢谢您!
——请问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您直接吩咐就是,我会全力配合的。
——我在学车,一个月内会拿到驾照。
已读不回。
那之后,在周沉木家吃过饭并由他亲自送她回家之后,至昨晚的近一周之久。孔妙玲和周家几乎断了联,然后在昨晚收到130万的银行转账电话。
不是短信,因数额过大,客户经理亲自致电告知,口吻谦恭到让她产生负罪感的对她一番解说后,让她有任何疑问随时咨询。最后还祝她生活愉快。
孔妙玲随即给周沉木发消息,然后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拿钱就主动问候的做派也太谄媚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听指令行事的,主动请缨已经算是积极主动了!可再退一步想想,长达七天的时间都不指派她干活儿,这也太反常了啊!
想的多了,她就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也平白无故的生出许多烦恼来,比如拿人钱财不做事让她受之有愧,又比如忽然失去强力指导她觉得心中不安,再比如——
“孔妙玲?”明天要考科目二了,“以后由我代替付大爷教你练科三!”她的教练老头儿咋还不来!
孔妙玲回头的时候,破矮墙上有人一跃而下,轻盈的一道橘色弧线,然后完美落地。她的视线也随着他落定。
天呐,好高,比周沉木还高。
“付大爷痛风又犯了,走不得路,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叫危为谙,但不准叫我薇薇安,你可以叫我大为,尊称我危老师也不是不行!”
薇薇安呀!好漂亮的人儿。
他的黄头发比他的橘色衣服更耀眼,细眉长目,秀鼻薄唇,有种凌厉美,的男孩子。看起来真年轻,虽然人高马大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练习了?”
“老头儿说你不用再练了,再练犯迷糊,今天带你去熟悉考场。”
孔妙玲半信半疑,站起身来并把原本买给老教练的一罐王老吉递给他。别的学员喜欢给老头儿发烟,她觉得吸烟不好,冰镇凉茶解暑又好喝,比香烟强一万倍。
“下次麻烦给我七喜,谢谢!”小危老师接过后开罐即饮,“你就不好奇我为啥要从荒地这边过来吗?”
“从这边进场比正门少走好多路,我平时也从这边翻坎过来。”孔妙玲跟着他,一起朝停车场走。听着他咕咚咕咚的喝着凉茶。
“错了,我就单纯想吓你一跳但没有成功!”
成功了,不过她忍住了没有叫。
“那你知道那个矮墙为啥烂了?”
“年久失修?”她猜的。
“错,被人撞得,不知死活一个油门踩到底地捅穿了!怎么样,厉害吧!”
有啥可厉害的,这么危险事情,稍有不慎伤筋动骨的,事态危急还有可能当场毙命!
“我撞的!”咕咚咕咚已经喝了大半罐了,“十五岁的杰作,厉害吧!和这个墙一起报废的还有我爸的一辆奥迪A6!”咕咚咕咚,他三口气,把一罐凉茶喝完了。
然后转过头来,啪嚓把罐子捏扁,眉眼弯弯的笑着问孔妙玲,“你猜我能不能把它投进去?”眼珠转向十几米开外的垃圾桶,倏尔又转回来拿黑瞳仁盯住她,那副笃定的样子,似乎是要她再次开眼了!
“能?”孔妙玲犹疑着回答。然后看到他一跃而起,以右臂投抛,红色的瘪罐子在阳光下像个红色炮弹划出弧线,然后夸啦一声。
落在了,距离垃圾桶起码还有上十米远的,空旷地面上。
“又错了,你的运气也太差了吧!”他撇撇嘴,“不过这种距离能扔进去才有鬼呢!”口气风凉且戏谑,仿佛没丢进去是她说的话导致的!
孔妙玲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又对这小子洒脱性格感染,多有趣,像鸣人一样穿着一身橘色,配上水门的标志黄发,再顶一张佐助一样白净好看的脸蛋,貌似还是个富家小少爷,一股子小朋友的情绪瞬变,让人捉摸不透,又新奇不已。
俩人来到车棚,也不知是说话声惊动了枇杷,还是夏天的风诚心作弄,树上的果子一连落下好几个,薇薇安一把扯过孔妙玲并把她罩在车子和自己之间,她听到好几个果子打在他的背上,哒哒哒的。
孔妙玲于是乖乖待着,想了想又有些好笑,“或许,我们快点进车里是不是好点呢?”这件衣服是巴黎世家的,如果她没有估量错误,至少大几千上万起步,虽然很离谱,但她并不为之吃惊了。
周沉木的一双袜子也要几百上千块,她对于物质价值的衡量早已失去判断标准。不过既然薇薇安一番好意护着她,也不能薄了人脸面。
另外,被人保护的感觉是真不赖啊!
俩人随即上了驾校的车,危为谙开,到了考场试点,人已经排了很长。他让孔妙玲先在车上等,再回来时身旁多一个工作人员一起。
“走吧,从这边进去。”孔妙玲跟在他身后。
枇杷汁液在橘色T恤上撞出一片污渍,深褐色,实在是毁了一件儿好看衣裳,但他的躯干精瘦,身姿挺阔,和车管所的人站在一起实在出趟到可以使人忽略了这渍痕,而专注欣赏那衣服掩映下的优美蝶形肩胛骨轮廓。
“你待会儿动作快点,多试几把,我让他们给安排的七号车,不出意外明天考试就是它了!”说着他突然回头看她一眼,“据说这台车最好开,遇到我你可真是行了大运了啊!”很骄傲的挑挑眉。
“说什么屁话呢!不是上面安排就凭你小子能让我们赵局亲自发话,搁这儿吹起来了!”一旁的车管所小哥应该和他是熟人,调侃起来也不避讳。
“那不也还是我跑前跑后在张罗嘛!那我不也是破费了的嘛!那介绍大佬认识我老板,他儿子的工作不就有着落了的嘛!你哪天干不下去了,我也可以帮你介绍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