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辰栖集团已是国内殡葬行业的龙头，但面临无人继承家业的境况，巫老爷子不甘心，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铤而走险让高龄的巫老夫人生下第三个儿子巫润禾。

巫润禾从被严格培养，接管家族企业。好景不长，巫老夫人病逝，巫润禾的两位哥哥的身体也出了状况，不久之后也相继去世，巫老爷子受不了沉重的打击，在巫润禾十八岁那年自杀离世。

巫润禾接管辰栖集团经手的第一场葬礼，就是他的父亲巫老爷子的。

而他这个人，是个不近人情的工作狂，跟他接触过的人形容他是“敲在棺材上的镇魂钉”，又冷又硬。

“……有人说，巫润禾命硬克亲人，天天接触那方面的事情，所以阴气重。虽是巫家地位最高的人，又是有钱的年轻掌权人，但是没有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你很少会安盛，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路灯昏暗的小巷子安静地只有高跟鞋的声音和少年的说话声。

田山梨快步走向右边的小路，田玉堂紧随其后。

关于巫润禾的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黑色高跟鞋停在一扇黑色铁门前，在包里掏了半天没找到钥匙，一个黑影挤到面前，然后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

“姐，你又忘了带钥匙。”田玉堂打开门，侧身在一旁等她进去。

明明记得带了钥匙的了，又忘了吗。

她弯腰脱下鞋，从鞋柜取出崭新的黄色拖鞋，长发从肩膀滑下，声音充满倦怠感。

“田玉堂，等下你最好把你的那些话说给你爸听。”

老式的门锁传来上锁的咔哒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阴影中，她扯了一个无声的笑。

“站住！”

田康的声音一如既往让人反感。

“爸。”

一路上在他身后说个不停劝她的少年，在进了这扇门之后，语气都变得怯弱。

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到田玉堂低头缩肩的样子。

她伸直脖子，眼珠子向后移动，这个动作最大的视野范围内是看不到男人的，目光所及之处是发黄的腻子墙，和老旧的家具。

熟悉又陌生的家。

“玉堂，你被人打了，谁把你打成这样，敢动我田康的儿子。”

田康的疑问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没事，就是我不小心摔的。”

“爸，我没事。”

她回头瞥一眼，田玉堂连连后退躲避田康关切的抚摸。

尽管父子俩这样亲密无间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觉得碍眼，还会……落寞。

在这个家里，二楼的房间就是她的庇护所。

“是不是你姐没有看好你。”

这一句话成功把她逃离的脚拉回，看过去时，眼底的情绪消失干净，只剩冷漠的攻击。

“关我屁事！”

田康像擦拭珍宝一样，给他的宝贝儿子上药，看也没看他一眼。

“没礼貌的丫头，回家这么久一声爸也没叫，弟弟也保护不好，说你一句就被当做仇人，你外公外婆就是这样教你的，亏他们还是书香子弟出声……”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每个字都是扎向心脏的针，连呼吸都是痛的。

做为父亲没正眼瞧她，她也没必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爸。

这种赌气的想法，她也只暗中腹诽。

因为她知道田康不懂这些道理，这是用她浪费口舌的经验换来的。

“爸，您别怪姐……是巫衔月，打我的。”田玉堂轻轻地说，带了些哭腔，“您说我们不能得罪巫家，所以没告诉您……姐为了救我，把巫衔月打了，我怕巫家不会放过她。”

田玉堂这才偏头看她，咧着嘴，深深的法令纹印出他得意的神情。

“这才对嘛，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别人欺负你弟，姐姐保护弟弟是应该的。就算你嫁去巫家，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记，你弟是跟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先吃饭吧，明天我带你去巫家道歉……你什么表情，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还没嫁进门就打了你未婚夫的侄女，不去道歉显得我们田家没有教养，等你结婚之后他们就会为难你……”

这些话她只听了一半就看向厨房，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水池旁的刀架子，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子会蹦出那些可怕的画面，用菜刀打破这种窒息的生活。

可是，不行……

回过神时，握紧的拳头已经抽走了愤怒的力气，身体似乎不属于自己，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个台阶。

“我不饿。”

十岁那年，母亲病逝后，这个家就变得很安静。

她现在能清晰地听到一楼父子俩的对话。

“爸，姐已经打了巫衔月，得罪了巫家，不如就顺便接触婚约吧，免得她去巫家被为难。”

“傻小子，你懂什么，攀上这门亲事，咱家有救了，你爸我又有钱创业了，你姐也能过上好日子，就连你……总之，嫁给巫润禾是我为你姐做的一件最好的事。”

“别人都说……您，卖女儿……”

“嘁，别人羡慕我钓了个金龟婿，什么酸屁话都说得出来。玉堂，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将来有钱了，曾经看不起你的人会摇着尾巴来求你呢。”

“可是，连巫衔月也说我们家是吸血鬼，可是我们没有吸谁的血呀，不然怎么还会这么穷。”

“……先吃饭，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