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知道江姒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明知道她的身份还借机生事,搅弄事实,拼命扇动这群流民来谋反,倒像是想置这群流民于死对地。
除非,这群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必须彻底消失。
流民面面相觑,脸色发亮,甚至有人摔了手里的碗,拥簇在一起,眼中钉死在前面那群人的身上。
沈晗昱瞧见紧张的气氛,这个男人的几句看似热血的话将这群流民已经彻底带偏,气氛凝重而又焦灼。
他促狭一笑,面无表情,沉声朝前面的人,说道。
“我来的晚,路上躲避官差,意外听见我们这群流民中混入了朝中某位大臣派来的死囚,意图是将我们套上谋反的帽子,你一个死囚确实不怕朝廷怪罪,左右都是死字,但是我们呢?难道要我们这群人白白给你赔了命?若你不是他们派来的人,那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位小娘子是宰相的女儿。”
江姒表情淡漠,直到如泉水般熟悉又空灵的嗓音出现,她心中瞬间安定下来,脸上的惊慌也在看见沈晗昱的那一刻彻底消失。
“就是,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我说你怎么行事怪异,原来是朝廷派来的人装作流民混入我们其中,谁知道你嘴里有几句实话,若不是这个姑娘几日在这儿施粥,我们早就饿死了。”
其余流民纷纷附和着,一致调转矛头,通通对着男子发问。
男子脸色僵硬,不论他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被一个更游手好闲的人打断计划,他呸了一声,恶狠狠地死死盯着沈晗昱。
宋怀恩见状将小侯爷拦在身后,撸开了袖子,眼神闪过狠辣。
男子不死心地剜了一眼,放下狠话才离开,“你等着瞧。”
*
江姒、宋怀恩和沈晗昱三人同乘一辆马车从郊外离开。
如今流民人数颇多,却对官兵异常抵触,症结所在之地怕是在河川,这群流民从河川迁来,中间曲折尚不可知,就怕其中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作祟。
若是今日,江姒真的在这儿受了伤,这群流民就会被扣下。
江姒看着男子的出众的侧脸,即使脸上铺满黑灰,瑕不掩瑜,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还有那双透亮发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也是足以让人在人群中一眼认出。
自从江府那日一别,沈晗昱这张脸就像是心口难以泯灭的执念,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忘不了。
她眼神中带着希冀和感激,眉眼喜稍,“今日,多谢小侯爷相救。”
沈晗昱微微颔首,薄唇轻启,“江姑娘不必多礼,只是,近两日流民中混入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所以,近几日还是尽量不要亲自前来施粥为好。”
“我听小侯爷的。”
江姒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听沈晗昱说话是一种享受,明明是清冷的嗓音却带着让人不可推拒的和煦,虽是劝谏但不是强制,总之,让人心底很舒服。
外表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可这心肠却是极软,江姒心自欢喜,方才她提及害怕,想同这两人共乘一辆马车,本以为沈晗昱会面无表情地婉拒,却没想到竟然答应了。
“侯爷,明日可还要再来?”宋怀恩食之髓味,贪恋地看着沈晗昱。
“不必了,再晚些时候,派人将方才那个男子扣下,好好审审,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一路上,另外两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流民迁都一事。
江姒难得也听得极为投入,直到侍女前来才恍然,发觉已经到了江府门口,她朝两人挥了挥手,小声唤了声,“爹爹,娘亲。”
沈晗昱和宋怀恩朝人微微颔首。
江姒才意犹未尽地下了马车,想邀人入府一叙,鞠了一躬,“救命之恩,江姒铭记于心,等来日有机会必然亲自报答小侯爷。”
江相老态龙钟,迈步上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眸子闪动,满含歉意,说道,“今日小女鲁莽行事,多亏小侯爷从中出手相救,不知沈小侯爷可有空,同我入府一叙?”
虽然脸上的黑灰已经用手帕擦去,但是仍有残留,沈晗昱愧道,“面有土垢,不便见人,待到明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谒江相。”
还未及两人寒暄,一道夹裹着轻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一个侍卫纵马前来传旨,“陛下急召小侯爷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马车内沈晗昱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还没等他开口,马车上的另一个人就先抢着问,“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