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一年,春暖花开。
亦是冰雪消融。
慕容初夏刚刚领了中书舍人的官印从皇宫回来。她回的是瑾仙之前为她置办过的大宅子里,鸿胪寺是不能再住了,这所宅子上便被瑾仙挂了匾额,上面写着“慕容府”。第一次来到此处时,他们曾一起在这里看过一回梅花。
梅香扑鼻,茵茵新绿之中火红的梅花又映入眼帘。
火红的梅花之后却并不单一,粉娇玉蕊的宫粉梅,纯白皎洁的白梅,层层叠叠的映了满园,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竟像是开成了一整个梅园一般。
那日瑾仙带她前来折梅,便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上一个冬天过去了,这一个冬天也过去了。江湖人人向往得见一面的,那位占尽百年风流的画剑仙,最后却是居于天启。
伯庸连忙出来扶住回府的慕容初夏:“您回来了。”
慕容初夏从梅花上面抽离思绪,目光落回到伯庸身上,不赞同道:“伯庸。你不用这样服侍我的。”
伯庸抬眼笑了笑:“用的。曾经我和师兄也是如此服侍师父的。”
他语气中有些兴奋,“况且您这些时日代师父教我学剑,服侍您也是应该的。”
慕容初夏摸了摸他的头:“灵均已经启程去江湖历练了。你倒是还沉得住气跟在我身边学。不过,也快了啊!”
她忽然一笑,“说起来瑾仙教出的我们三个,都是这十二三岁的年纪去江湖的。我在江湖五年,成了个剑仙回来,也不知道你们都会遇到什么。”
她曾经指点过伯庸的慈悲剑,伯庸自那以后颇觉有所领悟,后来去岁夏日自她从海外仙山归来,伯庸便直接禀了瑾仙来找她继续学剑了。这一跟,就是半年。
跟到新旧两位皇帝交替,跟到皇陵重开瑾仙自愿为先帝守陵,也跟到慕容初夏入了朝堂,当了官,做了朝臣。
伯庸想到已经启程的灵均,有些想念灵均那有些傲气的嘴脸。他想了想,认真说道:“江湖应该是很精彩的吧?我和灵均倒不知道能不能成个剑仙,但我觉得,我们可是师父教出来的,至少要名扬江湖吧!”
“好。名扬江湖,我等着听到你们的好消息。”慕容初夏点点头,笑时仿佛也看见了那光明灿烂的江湖。
几日后,慕容初夏拎着一坛酒趁夜进了皇陵。
瑾宣公公强劲的一掌掌风几乎是贴着慕容初夏的鼻子尖扫过。
慕容初夏点足飞身后仰,一个转身稳稳落在地上。
她笑靥如花的拎着酒稳住身形。
瑾宣公公冷哼一声,沉声道:“不知画剑仙大驾光临皇陵,有何贵干?”
慕容初夏摇了摇头,抬手拎了拎手中的酒示意道:“我来寻我夫。”
这话说得又飞扬又得意,像是摇着尾巴甩的老高的小动物,狡黠又放肆。
当然,也显得出慕容初夏心情是真的很好。她此前与这位瑾宣大监接触有限,如今也早就没有惧怕的心思了。
忽然就起了些少女俏皮的心思,故意说道。
“大师伯。整个天启城都知道瑾仙跟我拜了天地,我此次前来自然也是来寻他的。”
瑾宣一下子黑了脸:“我与你鲜少接触。但你既称我为我为大师伯,又称瑾仙为夫君,如此岂不是乱套?再说了,此地可是皇陵!!”
慕容初夏满眼无辜的道:“没想到瑾宣大监竟是古板之人?辈分关系乱了套的多了去了,比这更炸裂的谋权篡位都有,我这算什么。”
“况且……”慕容初夏悠悠长笑。
“我自然知晓此地是皇陵了!只是来看看瑾仙,跟他喝酒罢了。”
慕容初夏从海外仙山回来之后,武功更精进,心性更开阔,做事也比以前更少了几分拘束。
在屋内温书的瑾玉听到声音,放下书卷走了出来。远远便看见瑾宣拦了个什么人,哦,是慕容初夏啊!
他在二人身后笑了一声:“是慕容小友啊!师兄,就放她进来吧。”
“先皇新逝,皇陵岂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瑾宣沉声喝道。话落,反而一掌向着慕容初夏打去。
“正好昔日在天启时我未曾与你亲自交手过,便今日来试试你这位江湖画剑仙的斤两。”
慕容初夏抬手把酒坛送到一旁的桌上,真气盈袖,揽住瑾宣一掌。
试问当今世上能打过慕容初夏还有几人?从海外仙山回来之后,就算是对上这些老前辈,她也不乏一战之力。
瑾玉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两个人,也瞧得出打的是有来有回。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却是转身去了皇陵后一片梅林。
他记着瑾仙先前说要采点梅上雪水煎茶来着……
“红炉点雪,好意境。”温润嗓音自梅林深处传来,瑾仙披着鹤氅踏月而至。他指尖还沾着朱砂,一块物什滚入袖中,上面布有梅瓣纹路的花样,隐隐还有像是以血色为墨绘就的符咒一闪而过。
事实上,刚刚把瑾仙扔在一边儿的小红炉摆起来的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