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说：“喜欢你。”

“哈？”

魔物蹭蹭他汗津津的脸颊，身上散发出冷森森的魔气，低声说：“喜欢你。”

楚云留不理解它的脑回路，他对北疆魔族所知甚少，甚至不清楚它们的生理结构有没有“脑子”这个器官。

楚云留冷冷答道：“阁下是随便一个路人都会喜欢吗？那就算我倒霉。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阁下可以滚了。”

魔物化作一团黑烟缠在他身上，声音越发黏腻。

“我不走，我要你说想让我留下来。”

楚云留阖上双眼，声音不耐烦：“除非我脑子里装的是蟹膏。滚吧！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不听我的话！”

空间太小，魔气太浓，黎墨星要是被它身上的魔焰波及，只怕会瞬间被烧成重伤。

正如灵气可以化剑，魔焰也可化为有形，斩山劈海，正如在湖底它一击就削断了蛟龙尾巴，连妖湖之水都无法阻断魔焰的燃烧。

但不知为何，魔焰贴到自己身上，他只感觉酥酥麻麻，没有攻击性，像小猫瘙痒。

楚云留清楚魔头现在对自己没有杀意。他就是在赌，赌这脑子一根筋的魔物会听他一言，赶紧离开此地。

可是现实偏偏不如他意，黑气缠绕得越来越紧，魔物幽幽地说：“你需要我，否则你出不了妖都。”

楚云留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那妖王暂时没杀他们，不过是要留到角斗场上再细细折磨，以他无灵力的身躯，对上三轮妖物，输赢难料。

如果妖王反悔，号令万妖一拥而上，他更无法带着两个弟子突出重围，反而会应了《碧落黄泉录》的结局，万妖噬身而死。

可是魔物比妖王更不可信任，跟它合作究竟是一条生路，还是万劫不复之途呢？

长着一只红眼睛的黑气团，一会儿散开，一会儿聚集，仿佛在焦急等待他的回应。

楚云留神色古怪，脑中突然跳出一个离谱又不合时宜的想法。

会不会这只魔族真正想要的，就是拍拍它的脑袋，再说一句“乖孩子”呢？

这想法是突然出现在他灵台中的，但他暗自摇头，颇觉好笑。

魔族又不是狗，也不是村口二傻子，怎么会这么好哄？

但是试试总没有损失吧？

他转念一想，也许这灵光一现，是某种天启，或是祖师爷显灵，或者是自己的潜意识作祟。

经过数次见面，他对这只魔族阴暗神秘的外表和闹鬼般的作风都渐渐脱敏，心头恐惧消散，至少不会再害怕如惊弓之鸟了。

楚云留试探道：“能不能把我解开？”

黑气化作人形，还是那看不清形貌的魔头，单膝跪着，指尖魔焰化作细小风刃，为他切开藤蔓。

待两只手都被解放出来，楚云留深吸一口气，感到比平时多了几分面对鬼怪的勇气。

他看了看角落里熟睡的少年，知道这勇气是他令自己产生的。

为了保护黎墨星不被魔焰所伤，他缓慢但坚定地向自己最恐惧的事物伸出手。

楚云留顺着发丝的走向，摸了一下魔物的脑袋，道：“乖孩子，做的好。”

魔焰不伤人的话，魔物脑袋和寻常人脑袋的触感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毛茸茸的头发丝包裹着一个圆球，但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还是黎墨星的脑袋更好摸。

魔物僵在原地，半晌毫无反应。

它一定是被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惊呆了。

楚云留感觉自己不是摸了它的脑袋，而是一记九重寒冰掌拍在它脑门上，直接把它冻成冰雕了。

但是怎么连黎墨星都不喘气了，他有睡眠呼吸骤停综合征？

这可不成，这很危险，说不定会窒息，缺氧还会影响智商。

他不能接受一个二傻子当徒弟。

楚云留推开魔物准备去叫醒黎墨星。

谁知这时，魔物猛地把他扑倒在地。他的后脑勺撞在黏糊糊的藤蔓上，一头黑瀑又沾上了不明液体，把楚云留气得七窍生烟。

魔物爬来压住他，小声但坚决道：“再说一遍！”

“说什么？”楚云留十分之不耐烦，他是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神经病虚与委蛇。

“刚才那句话！”

楚云留冷声道：“你真想听？”

“嗯。”

“想听就滚出去，在外面站岗，站到我高兴了再进来。”

“不行，你是骗子。”魔物着急道，“我现在就要！”

它越着急，楚云留反而越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地推开它凑近的脸，每个字都无比清晰：“我、偏、不。”

魔物失魂落魄、同手同脚地穿墙出去了。

一等它离开，楚云留马上冲到墙角，把束缚着黎墨星的藤蔓通通扯开。

黎墨星原来早就醒了，他扑进楚云留怀里，瑟瑟发抖，声音惊恐：“师尊，那真的是魔族吗？”

“是的，这可是寻常弟子想见也见不到的，是你独一无二的经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