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被摘,她终于看清了尖刺的真面目,不由松口气。
原来只是桃枝。
外头的戏文进行到精彩关头,戏子高唱:
——若信这咒盟言,早死的绝门户!
贺兰玥用桃枝描摹她脸颊的轮廓:“你瞧,朕若信了你的话,岂不是连妓子都不如?”
他近距离打量江芙,兴致盎然,她一定不知道她此刻看起来就像只艳鬼,青天白日,目光幽怨。
这比看志怪画本有趣得多。
他可以考虑暂时留她一命。
“门户死绝啊,倒是不错的结果。”贺兰玥认真思索着,顺便折下一支桃花,簪在江芙发间。
他怎么还不放开自己?
江芙又将脖子上挂的扳指拿出来,增加信任:“您看,我一直戴着的。”
贺兰玥眼神扫过,还是不满意。扳指太小,她戴得太过隐蔽,旁人看不见。
他坐起身子,端详的视线下移,停住。
江芙腰际发痒,贺兰玥解开了丝绦上的结。
“抬起腰。”他说。
江芙照办,疑惑地看他。
贺兰玥俯下身,手臂环过她腰侧,将碧色丝绦一圈又一圈解开。
“江芙,你太过瘦弱。”
这样无力又柔软的身子,若是会武之人想杀她,只有死路一条。真是麻烦极了。
“天生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没了绦带,江芙束起的腰又隐匿在宽松的裙下。
绦带在手,他却依然撑着江芙的后背,给她塞了一块冰鉴中的枇杷。
“唔,谢谢陛下。”江芙余下的话被堵住,没骨头似的瘫在卧榻,午后的困意袭来,她勉强支棱起眼皮。
随后便看到贺兰玥将她的丝绦与书信一并扔进了香炉,袅袅生烟。
焚烧的气味传来,江芙困意顿消,揉了揉眼睛支起身体。只见那可怜的丝绦只剩半截,蔫蔫地垂在香炉外。
此时的心情很难形容,就像看到亲戚家的小孩把她的口红掰断,然后在镜子上乱画。
江芙用手拢起衣服,盘腿坐着,朝他的背影道:“陛下把嫔妾的绦带烧了,嫔妾穿什么?”
“那便只能用朕的了。”贺兰玥理所当然,开开心心从柜中挑选了一条紫色蹀躞带。
江芙大受震撼。
“这不合适吧?”她想阻止贺兰玥。
“很合适啊。”贺兰玥已经去掉了蹀躞带上繁琐的金环,放在她腰间比对,色泽搭配融洽。
很快,江芙就被迫系上了他的绦带。贺兰玥耐心打好最后一个结,收紧,满意地欣赏:
“下回再骗朕,就把你关在全是虫蛇的地牢。”
阴冷,潮湿,没有一丝春意的地方。
“好了,同朕说句实话。”贺兰玥又道。
“我喜欢陛下,陛下喜欢我吗?”江芙抬头,问得突兀,直直盯向他眼底。
他看到桃花绽放在发间,绦带金线缠绕,绣出一幅鸾鸟衔绶图,紧紧贴在她腰间。
圣主万年春,千秋享太平。
呼声在马车外响起,承天门到了。
贺兰玥抬手遮住她的眼:
“淑妃,你又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