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笑着道无妨无妨,“说实话,乞儿进门,我也不会觉着他要买东西,只会认为他是来乞讨。不驱赶已经是仁至义尽,比不过林东家的涵养。”
林裕和微怔,他笑了起来,道:“温东家果真是有趣,传闻误人呐!”
“的确如此,传闻不可信,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真。同样一件事,所处的角度不同,看法做法都不一样,所以我从来不听一面之词。可惜,世上能如林东家这般明理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是人云亦人,自己的脑子长在别人嘴上之人。”
温屿见缝插针替她与荀舫正名,无奈地道:“我与夫君这份污名,只怕是难以洗清了。”
林裕和脸上的笑越来越深,掩饰不住地赞赏,道:“如温东家所言那般,既然好些人的脑子长在他人嘴上,等时日过去,大家认清温东家与荀郎君的为人之后,自会有不同的说法。”
“惟愿如此了。”温屿叹口气,很是大度地道。
林裕和没再提这个话题,直接道:“温东家这次来买布,轻容绫虽贵重,但只得一匹,温东家是打算只做精巧贵重的买卖?”
温屿笑着坦白道:“我也买不起两匹布。巧绣坊当然想像裕和布庄一样,在吉庆街有铺子,里面的货物琳琅满目。只巧绣坊被砸掉之后,连柜台都还破着,没本钱,没客人,开张都困难。我只能有买卖就接,赚点钱买米面,买姜蒜,买口铁锅,最好能买得起毛料棉絮冬日御寒。”
林裕和听得眉毛不断扬起,真正惊讶了,道:“温东家的情况,竟然窘迫至此?”
温屿道:“林东家要是得空,来巧绣坊做客,我请你吃瓦罐熬煮的清粥,面片汤。林东家是贵客,再加一份鸡蛋。”
林裕和哈哈笑着道好,“如此说来,我若不给温东家便宜,我就是王八蛋!”
温屿跟着笑,忙道不敢不敢,“说实话,裕和布庄的布多,品质上乘,我首先会选裕和布庄。但我也要考虑到本钱,一两银子对林东家来说不算得什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月的吃食花销用度,不得不考虑。”
林裕和道:“我正也要与温东家谈这件事,既然温东家是熟客,以后来裕和布庄买布,皆会有便宜。今朝的轻容绫,温东家九十五两拿去就是。若还要买其他的布,线,不拘何种,皆以九成算。”
以她现在拿的这点布,线,林裕和能便宜,温屿已经很是满意了。她也不打算做赊欠的买卖,小本生意积欠不起,略过会账之事不提。
“多谢林东家,那我就不客气了。除去轻容绫,我还要再买些绣线。”温屿道。
林裕和道好说,与温屿吃了杯茶之后,亲自领着她去挑选绣线。
除去玄青色青绫罗,温屿再挑了十两金线,五两银线,其余颜色的绣线七七八八加起来五两,这一趟出来,共花去一百一十五两银。
林裕和妥帖周到,派了马车送温屿回巧绣坊。她坐在宽敞舒适的大车里,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先前吃的茶,茶汤清亮,茶香袅袅。小抿一口,唇齿间微微苦涩,后带回甘,是上等的龙凤团茶。
来到这个世上后,估计这盏裕和布庄待客之茶,比她一个月的吃食花销都要贵。
想到初次来裕和布庄的情形,身上虽还是那身寒酸衣衫,却早已,“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