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心脏剧烈跳动的时候，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哭。”四双视线紧紧盯着她，何知夏尴尬地皱了皱鼻子，“不过这样的情况一般发生在晚上。”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顾青燃将手移开，何知夏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她将袖子拉下，皮肤上的触感还未消失，她握了握手腕，试图通过这个方式将心底里的酸胀给赶出去。

心跳归于平静的时候，她内心极力压下的酸涩像潮水一般将她反扑。

顾青燃没说话，他从打印机抽出来一张纸，快速在上面写着什么。

“你的症状很有可能是焦虑症。”顾青燃将纸递给她，“这是心理科的地址，我待会给你开一个转诊单，你就诊完再来找我。”

“......”

第一次和暗恋多年的人讲话，就在这么窘迫的场景下草草结束了。

何知夏来不及伤感，就被焦虑症这三个字夺走了所有情绪。

她被焦虑症给整焦虑了。

A4纸被折成了两半，上面洋洋洒洒写着5号楼7层809诊室。

何知夏拿着转诊单站在门外。

心理科人满为患，大多数是青春期的学生和带着他们看病的家长。

旁边的阿姨好奇地问她：“你自己看病还是带着弟弟妹妹看病？”

何知夏不出声回答，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那位阿姨也并不想知道答案，见何知夏理她，便自顾自地开口：“唉，你们现在的小孩啊，真是太脆弱了。哪像我们当年啊，吃也吃不饱，不知道你们吃喝不愁地，能有什么烦恼。要我说啊，都是找借口不想读书......”

何知夏把毛线帽默默戴了回去，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开后发现是陆瑶发来了一条微信。

陆瑶：【医生怎么说？】

前方的墙壁上三个大灯牌发着白光，何知夏盯着心理科三个字发呆，直到眼睛酸涩她才拿起手机回复。

何知夏：【我就说你想多了，医生说我这两天太累了，好好休息就好了。】

陆瑶的消息回的很快：【屁，你那天难受得哭成什么鬼样子，就因为累的？你骗鬼呢！】

何知夏：【你可以不信我，不过你难道不相信顾神？你给我挂的是他的号。】

陆瑶：【！！！！！】

陆瑶：【！】

陆瑶：【老天！顾神在A大附医？！】

何知夏看着满屏感叹号轻笑出声。

何知夏：【如果我说人家现在是副主任医师你信不信？】

发完这句话，何知夏就把手机装进了口袋，任凭手机接连不断地震动。

对于每一位星海附中的学生来说，顾青燃这个名字贯穿了他们的整个中学时代。

少年天才四个字是对他最好的概括。

13岁跳级进入高中，15岁保送A大医学院。

红旗下少年站在台上脱稿进行演讲，清爽的声音拂去了晨跑带来的烦闷，他的身上永远带着澄澈的活力。

那时也是一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衬得他愈发耀眼。

他好像一直是被阳光偏爱的少年。

何知夏感受到右肩的触感，她面无表情地朝旁边看去。

刚才一直唠叨的阿姨指着她手上的转诊单说：“小姑娘这个要交给那个护士，要不然你等到晚上也排不到你。”

“哦。”何知夏转回头随意应了声。

阿姨见她不听，说话语气都变得急切了起来：“小姑娘有病就得治，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看吧，我跟你说，这种病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得去看才知道怎么治，有没有病......”

何知夏见她唠叨的样子，心里产生了轻微的触动。

其实她不是个坏人，就是观念脱离了时代，人还是挺好的。

“我是来复诊的，您放心我没事。”

时间不断流逝，人也逐渐减少，何知夏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她把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像个旁观者一样默默观察着诊疗室门口一个又一个的面孔。

他们有哭有笑，有漠然还有愤怒，有遗憾和茫然。

等到其他人走完时，何知夏才收回思绪。

她还是没有将转诊单交给护士。

明明被怀疑是冠心病的时候她内心十分平静，但被怀疑是焦虑症时，她却变得瞻前顾后了。

突然何知夏察觉到了一股视线，她抬头看去，待看清那人时，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顾青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楼梯口，并且在默默看着她，应该说在看她手上的转诊单。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将目光移动到她脸上时，顾青燃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眼神淡漠，转瞬即逝，快得像是何知夏的错觉。

然后他便侧身走进了旁边的诊疗室里。

何知夏的心脏猛地揪起。

像是胃酸翻涌到了心口。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何知夏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心脏科在1号楼，他来这里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