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青燃转动着笔,低声回应。
他的心愿只有一个。
林牧刚一开口,顾青燃便知道他在说什么。
窗外的枝头长满了枯叶,随着风一吹,齐刷刷地往下落。
但在枯黄的叶片中,依然有几颗嫩芽顽强地屹立不倒。
“恭喜你。”林牧叹了一口气,声音却是喜悦的,“你能迈出这一步,真好。”
“可是我在想,我这样做对吗?”手上的笔停止转动,顾青燃将它轻轻放在桌子上,“我应该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
林牧不赞同,他的声音突然变大:“怎么可能不对,你们从初中开始就是校友了,这样的缘分难道不是天注定吗?”
顾青燃轻声笑了笑,他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轻轻敲打,“我不相信天注定,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第一次见到何知夏的时候,顾青燃并不开心。
他只记得当时参加了一个大学举办的竞赛,回来后家里一切都变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他们家的每一个成员都有问题。
可是长期虚假的谎言被拆穿后,人总会觉得很不适应。存在即合理,即使是谎言也有存在的意义。
比如可以让名存实亡的“家”,体面地苟延残喘下去。
但是顾逾白不想装了。
“这张申请表上的签名是不是你签的?”顾父拿着一张纸质问顾逾白。
顾青燃刚进入家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熟悉的窒息感就吞噬了他的全身。
这是独属于家的窒息感。
顾逾白:“是我签的,不可以吗?”
顾父危险地眯着眼睛,他的脸色红到发紫。
他将手上的申请表揉成一团,大力地朝着旁边扔去,手臂上青筋直露,下颌线的咬肌格外明显。
顾青燃捡起纸团。
文化生转体育生申请表。
申请人:顾逾白。
家长签字那栏签有顾父的名字,字迹是顾逾白的,顾青燃认出这是他用左手写的。
“我喜欢篮球,转体育生有错吗?”顾逾白朝着顾父吼道。
这是顾青燃第一次见他这样说话。
顾逾白平日里说话总是阳光礼貌的。
“体育生?”顾父咬着牙说道,“我的儿子要是成了体育生,他们该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顾逾白气笑了,“体育生怎么你了,体育生也是堂堂正正拼出来的成绩!”
顾父:“在顾家只有成绩差的人才会去学体育!你看看顾科,他不就是考不上大学才去读的体育吗?”
顾科是二叔的儿子,他很有体育天分,在初中时就被教练挖掘,现在就读于体校。
顾青燃不赞同顾父的话,他在一旁替顾逾白说话:“体育生并不低人一等,而且顾科已经进入省队了,他是因为天赋和热爱才选择走这条路,你不能这样贬低他。”
“热爱。”顾父讽刺地笑了一声,“热爱算什么,你以为你们住的房子和花的钱是我靠热爱得到的吗?”
顾逾白偏过头:“我喜欢打篮球,我已经决定走这条路了。”
顾父不再说话,他走到顾逾白面前,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
事情发生的突然,顾青燃立刻跑到他们中间侧身挡着,“你凭什么打他!”
顾逾白的左脸慢慢地肿了起来,他的眼眶里含着泪,一脸倔强地站着,用沉默进行抗议。
“就凭我是你们的爸爸。”顾父吼道。
少年虽然在同龄人面前长得高,但毕竟才刚满15岁,在成年男性面前还是较为瘦小。
他保护不了哥哥,在挣扎下被顾父大力推开。
一直沉默的顾母用力地抱紧了顾青燃,阻止他朝前面跑去。
“逾白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他不应该瞒着我们把前途给毁了。”顾母说,“我们还是太惯着你们了,所以才让他这么不懂事。”
“顾逾白在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你们凭什么否定他的选择。”
“青燃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天才能够做到任何事情。”顾母的眼神十分温柔,“可是逾白,他注定要靠我和你们爸爸才能成功,我们也是为了他好。”
顾青燃还想再抗争一下,顾母却叫来了管家和司机,强硬地把他拽回了房间。
他的房门被锁住了。
顾青燃用力撞了好几下,但实木门纹丝不动。
没有办法,顾青燃走向阳台,他找准了一块草地直接跳了下去。
幸好他住的是二楼,顾青燃在草坪上滚了一圈,他忍着痛站了起来。
花园里站着避嫌的管家被他的举动吓得愣在原地。
顾青燃一瘸一拐地朝大厅走了进去。
在他离开的期间,争吵已经变得十分激烈。
地上满目狼藉,有发着冷光的手术器材,还有......
顾青燃认出,旁边被划破的篮球,是他前不久送出的生日礼物。
“顾逾白,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顾父冷静而又残忍地开口,“我们顾家每一代都必须出一个医生。”
“这是你生在顾家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