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猛地站起身来,本就白净的过分的脸上顿时又去了一层颜色,煞白煞白的。
“你!”
他竖眉瞪着陆小凤你了半天,可又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没说出下面的话来。
叶染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场表演。
只见几息之间,阎铁珊的脸色变了又变。
终于,
“罢、罢、罢……!”
白白胖胖的阎大老板终于一屁股瘫坐在了凳子上,他面上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在他的背后,打理得当的荷花铺展开来,青翠的荷叶层层叠叠几欲扑出水面沿亭而上。
突然,
破水声起,
杀机就在那么一瞬间浮现。
当一位面容如天仙般美貌的女子持剑从水阁的荷花丛里闪电般刺向阎铁栅后心的时候——,
叶染的手才刚刚触到茶杯的杯沿儿。
下一瞬,
叶染动了。
上官丹凤的剑极快,却没能快过青年的折扇。
只见银色的扇柄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饱满圆润的弧度,看似极慢却又极利落地与袭来的剑锋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
“铿锵”
——金属撞击声清脆。
“叮当”
——众人的酒杯落地。
“哒、哒”
——殷红的血一滴滴敲打在地面上。
叶染纹丝未动,可他面前的寒刃却倒飞了出去。
上官丹凤勉强抓住手里的剑柄,刚想遁逃,却不想这看似平淡轻巧的一击却似是激起了千层浪——
“嗤啦!”
上官丹凤手中的寒刃竟炸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却深深扎进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溅了满地。
叶染收回手,坠在扇柄处的红色流苏飘然落下,竟比女子的面容更娇艳。
周围死寂了那么一瞬,随即嘈杂声起,惊呼声起:
“阎老板?!”
“叶染?!”
“你是何人?”
陆小凤更是当场叫出了女子的名姓:
“上官丹凤。”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立当场之际,霍天青却面色几变,好险没冲上前去。
他忍了又忍,看向叶染的目光里有着浓浓的忌惮间或带有一丝隐恨。
可叶染却已然垂下了眼睫、看着眼前面露痛苦之色的绝色美人,摇头道:
“这位姑娘,暗箭伤人实在不美。”
名为上官丹凤的女子咬了咬唇,脸上忿懑与阴狠一闪而过。
然而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巧笑倩兮的眼睛里却已然蓄满了泪水。
女子一把丢下手里带血的剑柄,也不顾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只悲哀地望向陆小凤:
“是我一时失了分寸,可我…可我真的太过恨他了!”
她说着指向叶染身后的阎铁珊厉声喝道:
“是的,我便是上官丹凤,大金鹏王朝唯一的公主!严立本,本宫这便向你讨债来了!!!”
女子一口气喊完,气得浑身发抖,眼见着就要再冲上来和叶染决一死战。
就在叶染暗自搭上了扇柄之时,
“扑通!”
上官丹凤身形一晃,却朝地上一头栽了下去。
一时间,
红梅与绝色相伴,
鲜血与朱唇点映。
女子容色倾城,此时在一片殷红的鲜血映衬下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美到好像所有的尔虞我诈都不应该与她相关。
见状,一旁的霍总管却像是镇定了下来。
他当即对叶染与众人抱拳一礼:“让客人们见笑了。也是我的疏忽,不知府上何时竟藏了这等凶人。还请诸位稍坐,在下去去便回。”
霍总管说罢、先对他的老板阎铁珊一抱拳,也不待人回话便吩咐道:
“先将人抬下去安置好,屋外严加看守…算了,我同你们一道去。”
男子严厉却又不失条理,宛然一副称职的总管架势。
叶染挑眉,看向阎大老板。
阎铁珊此时的面色还有些难看,也不知是因为陆小凤前来讨债、还是因为差点儿丧命而尚有些惊魂未定。
见叶染望去,他冲自家总管点点头、对众人拱手道:“那就这么办吧。各位侠士,今日疲乏,还请先下去歇息,俺们改日再聚。还有…陆小凤,你的来意我已然明了。今日多事,便且明日再谈吧!”
阎大老板说罢似乎是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转身飞快地离开了水阁。
叶染冲陆小凤对视一眼,示意他在此照应,自己则跟了上去。
**
【珠光宝气阁,暗室】
“那真的是大金鹏王朝的唯一的公主吗?”
本来面容白皙保养得当的阎大老板此时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脸上甚至有些暮气。
他抬眼向叶染看来,黑暗中,眼睛像是亮起的两道寒火。
“不是。”
叶染微笑,缓缓吐出他的推测:“今日那位‘上官丹凤’脸上涂了易容,如果我没猜错,对方该是那位青衣楼的上官飞燕。”
“不过如今一看,她倒是同您家霍大总管亲密无间。”
阎铁珊摆手,“天青此事暂搁。”
他的脸色没有因大金鹏王朝的参与露出任何轻松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两分激愤:
“王上他要是真有心复国,就是耗尽了宝山、我严立本哪儿会说半个不字?”
“一计不成怎还要夺了咱家的性命去?怕只怕我们的一腔热血忠心终究是敌不过贪之一字,真真是令人万分寒心!”
叶染却只是喝茶,并不接话。
说到底、阎大老板终究还是借着这笔宝藏,才利滚利地建起了这珠光宝气阁。
孰为真心孰为假意如今又哪儿说得清呢?
半晌,
阎铁珊总算调整过来,深吸了口气问:
“那‘上官丹凤’还留着作甚?不若我们严加审问,直接逼问她幕后主使?”
叶染失笑,摇了摇头:“现在还远没到收网的时候。总要让棋子以为局势尽在掌控,下面的大鱼才会上钩不是?”
“你……”
然而这话却不知让阎铁珊想到了什么,他面色几变、之后眉毛皱成一团,圆脸上竟是浮起一丝辣眼睛的扭捏。
叶染:???
就在叶染奇怪之时,只听阎大老板纠结两秒,开口问:
“那……上官飞燕可是…可是与公子有什么别的‘过节’?”
这话就差没往他下三路走了。
叶染顿时失笑。
但想到手底下查出的东西……
叶染笑了,可这笑却极冷:
“能有什么过节?无非是恨其不争、怒其所为罢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显然阎大老板已经看出他并没被什么绝色女子欺骗了感情。
阎铁珊这才悻悻作罢:“也罢,不过天青他……终究是生了二心,不能留了。”
他摇了摇头,似是对这红尘纷扰颇为感慨:
“想我本是无根之人,拿他视若亲子。若是天青那时推说身体不适、就此不再掺和,我本想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世上、想当从没发生的事何其之多!
叶染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茶叶梗苦涩的气息从舌尖上荡开,
“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路,”
“他已然选了他的。”
叶染说着挥挥手,起身离去。
今晚,夜色深沉,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