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香一声斥责,宫女忙磕头跪下,就听银香命令,让她再近些。
宫女不敢丝毫耽搁,跪着过去。
“几时候传出的动静。”罗轻黛阖着眼慢悠悠问。
宫女内心忐忑:“回娘娘,午、午时三……啊— —”
一巴掌扇过来,宫女惨叫着倒在地面。
“银香,说了多少遍不要轻易动手。 ”
“是娘娘,这贱婢该打,隔了许久才来禀报娘娘。”
“没有没有银香姐姐误会了,贵妃娘娘奴婢没有啊,一得到信儿,奴婢就连忙来汇报给娘娘了。”
“那还不赶紧细细向娘娘禀明。”
“是、是。”宫女颤颤巍巍直起身,汇报了自己知晓的陛下来后宫的前后缘由。
言毕,殿内静了许久,宫女悄悄抬眼,看着贵妃娘娘霞红的丹蔻敲在红木椅边缘,就听见让她回去的命令。
“去领赏吧,这里不需你伺候了。”
“是娘娘……奴婢告退。”
宫女退了出去,银香候在罗轻黛身侧,见她又阖上眼,挥了下手,便躬身随宫女离开方向去了。
……
夜幕渐至,烛火堆叠在地面投下流动暗影。
深褐色的瓷瓶在龙案上立着,全德福候在凌郁身侧,注意到帝王眼底渐渐浮起的怒意。
五日前的夜晚,他曾跪地请罪,禀明宁伯侯府欲给昭韵宜下药的径行。
暗中揣测圣意,本就是大不敬的罪,更何况他一直擅作主张派人盯着宁伯侯府,好在他赌对了,也证实一年前的猜测不是他的错觉。
外头正值酷暑,即便入夜仍闷热不已,小太监埋首跪地,却只觉遍体生寒。
不多时,他听见头顶落下的声音,似比地窖内的寒冰还要凉薄。
药瓶似有千金重,被塞到他手心,太监小心翼翼抬头,对上双阴鸷如墨的眸,他慌忙垂眼恭声应“是”退出了殿外。
揽阙宫,院内跪了一众宫女太监。
“恭喜昭美人— —贺喜昭美人— —”
临近酉时养心传来圣旨,昭才人德才有佳,甚得帝心,特此封为美人。
素玉站在院落内,忙着指挥下人安排赏赐的物件。
殿内焕然一新,从里到外重新布置了番,正有两人推搡着恭笑讨好。
“小主今日劳累,奴婢专门从小厨房为您带了这些酒菜,小主尝尝,看看符不符合您胃口。”
“小主大病初愈怎能吃那些油腻东西,你想害小主再病一场不成?”另一人捂着鼻子,往空气里一通乱扇。
“没有没有,奴婢绝不是那个意……”
“小主,这是奴婢老家独有的清热贴,有驱蚊解热治疗头痛的功效。”
“奴婢名唤红莲在揽阙宫外院当值,日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喊奴婢过来,能为小主效力,是奴婢今生修来的福分。”
“呸呸呸!小主身子好着呢,有陛下亲自命人调养还用得着你去操心”另一丫鬟不甘示弱挤到她前面:“我看你分明满肚子坏水,存心是想咒小主再患病好别耽搁了你去别的宫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昭韵宜脑子嗡嗡直响,摆手命她们下去,素玉跟她们擦着肩进来,心里重重哼了声。
她可没忘,昨日昭韵宜倒在地面眼见就要咽气,她俩看戏般站着一个比一个冷漠,如今倒来了殷勤。。
那些吃食昭韵宜命她们一并带了出去,素玉放下药碗,笑着道:“小主,汤药煎好了,奴婢试过,已经不烫了。”
昭韵宜回头,慢慢将那药碗捧起来,听素玉嘴巴张张合合不停:“陈正守说了,这汤药需一日煎三回,小主按时服用,想来余毒很快就能消散了。”
昭韵宜捏鼻子喝下那晚药,忙往嘴里塞了个蜜果,听罢胡乱点头。
“从前的事,小姐当真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擦着玉瓷瓶,素玉慢慢问。
昭韵宜咽了蜜饯,喉咙里的苦意退下去些,瞧过来:“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素玉:“……”
“没有,没什么大事,小主病刚好,今日不如早些睡吧。”她立即道。
“无妨,这风吹在身子上挺舒服的,我想多待一会儿。”
“那……奴婢待会给您拿条薄毯?”
昭韵宜笑了:“不必,一会儿便好。”
她静静在窗子边坐着,视线也随之落在院子那棵海棠树上。
海棠花含苞待放,就种窗子正对面的位置,一推开窗,便能瞧见。
太监提着水桶走过来,一捧捧水浇在树底风动树哗,叶子旋着转缓缓落地。
望着茫茫夜色,昭韵宜心底微漾:“素玉,窗外那颗海棠树什么时候种的?”
看了许久,奈何一忆起宫中的事,她就觉脑子像断了弦,怎么也想不起半分。
身后迟迟未吭声,昭韵宜疑惑扭头,正好瞧见往殿内走来的那方身影。
“三月前便种了,连这也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