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拐个弯就到,你先送他们,我上车了给你发消息。”
见她摆手赶人,岑冬樾只能开车离去。
望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尾灯,夏成熠勾唇笑笑,没有站在原地,而是抬腿往另一处走。
其实不仅有男朋友这件事,是她在骗岑冬樾;就连刚才的她有人来接,也是骗岑冬樾的。
她按亮手机屏幕,看到的只有已经亮红灯的电池电量。
她的家人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而她还在原地打转。
哪有人回过头来接她?
一阵微风自远处来,带起淡淡樱花香甜,无形的手掌裹挟着片片嫩粉花瓣,揉散在夏成熠扬起的发丝里,如顽皮的小孩畅玩在乌发间。
为什么要骗岑冬樾?
如果是说骗岑冬樾有人来接她这件事,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静。
江城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有大批因樱花盛开而到访的游客,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采风简直是难上加难。
机缘巧合下,她发现了一个栽满樱花树的小公园,就在这附近。
凌晨的江城游客早已安睡,喧闹了一个白日的城市总算重获安静,夏成熠一路上数着樱花树,数着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龟速往小公园走。
一棵、两棵、三棵,一个,三棵、四棵,两个,三棵……
越是想放空脑子往前走,她越是容易复盘自己那二十八年的人生,当年一鼓作气如莽夫,一个校霸硬生生敲开江大建筑系的原因,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除了和同为建筑师的母亲赌气外,她多少受点当消防员的父亲的影响。
父亲殉职十五年,她差点忘了父亲在当消防员之前,也是江大建筑系的在读学生,还和母亲是同班同学。
正是因为想看看父亲的来时路,更想着超越现在建筑师名声已经响彻国内外的母亲,她才走了这条路。
可现在回过头看,理想不是用来实现的,而是用来打破的。
她在这一路上,就已经破得差不多了。
微风与她踩着满地花瓣走来,钢筋水泥铸成的怪物早已闭眼歇息,与云雾一同隐没在夜色里,唯有一棵棵高壮樱花树生机盎然矗立在尘世中。
花瓣染泥非得已,不像她是自愿的。
建筑行业男女比例八二开,嫉妒她的人不在少数,忽视她能力,造谣说她是靠脸吃饭的“海后”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可他们忘了一件事,刷脸只是第一步,没有一个甲方愿意用只有脸可以看,能力约等于无的乙方。
如果主动出击可以她更靠近理想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
至于揍出的那一拳,不单止是因为被揩油,还因为她开始讨厌这样做才能获得好项目的自己。
不知道是走久了,还是因为酒喝多了,夏成熠突然有点渴。
加上还不知道会在小公园坐多久,手机也快没电了,她停在了路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
一阵轻快音乐过后,暖意扑面而来,便利店里除了在收银台打瞌睡的店员,空无一人。
现在多了一个她。
拿过一瓶冻得有些冰手的矿泉水,她径直往收银台去,放下矿泉水,她点了点手机屏幕,没有一点反应。
嘀——
“两元。”
她的手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估计是真没电了。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夏成熠指着店外的共享充电宝问,“能帮我扫个充电宝吗?钱我开机了就还你。”
店员为难道:“最近游客有点太多了,那里的共享充电宝白天就借没了。”
“这样啊……”
她低头盯着黑屏了的手机看,脑子里一个能记住的电话号码都没有,除了岑冬樾的。
因为他们两个在出了清吧后,才加上对方的vx。
那点残存的记忆居然没被酒精模糊掉,连她自己也觉得神奇。
可她不能打给他。
绝对不能。
刚想抬头对店员说不要了,就听见门口传来音乐叮咚,身旁响起一道清冽男声。
“扫我的。”
她愣愣抬头,一旁一身黑的男人拿起柜台上的矿泉水,又说:“矿泉水麻烦换成常温的,谢谢。”
直到常温矿泉水被塞进手里,夏成熠才回过神来。
岑冬樾脸上虽冷,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担心,看着她心底一阵不安。
既不安在谎言被戳破,又不安在出现的人是岑冬樾。
想着先发制人抢下优先提问权,但最后变成了二人的异口同声。
“你男朋友呢?”
“你怎么在这儿?”
斜瞥了眼收银台,店员看似在清理关东煮机器,其实眼珠子不住往他们这边看了又看。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公园,“有空陪我逛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