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窈落泪,却没说什么。
庄蘅直直地看着她道:“是姊婿和谢家的其他人逼着你让你接我进谢家,让你在我面前说三公子的好,让你带我去寺庙,对吗?”
庄窈咬牙,半晌才道:“是,你该恨我。”
庄蘅也含了泪,一字一句道:“阿姐,你根本都不明白,相比于这个,我更恨的是,你在谢家居然要这样如履薄冰地活着。”
“泠泠,你信吗,一开始我想的是,接你进府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可是……”
“可是,姊婿又逼你。”
她的夫君好不容易到她房中一次,便是为了让她带着庄蘅去寺庙。
她震惊,明知庄蘅最后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她还是不同意,于是最后他伸手,毫不客气地将掌落在她脸上,冷冷丢下一句,“你若不同意,日后你也莫要想在谢家待。”
她也不过是个女子,一个没有任何选择的女子,于是在庄蘅反复绝望的那三日中,她也被愧疚和后悔缠身,不断煎熬着。
时辰快到了,庄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阿姐,我真的希望你日后能在谢家过得好一些,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她对着庄窈笑了笑,让芙蕖拿着包袱,两人往府外走。
府外停着国公府来的马车,谢容止站在府外,庄蘅对他道:“近来叨扰贵府,还劳烦三公子时时挂牵。”
谢容止微笑道:“庄四小姐客气了,你能莅临府上,众人都是极喜悦的。”
她也微笑,让芙蕖将包袱放上马车,摸了把自己的腰,却忽然发现之前谢容与给她的那只香囊忘记带上了。
于是她对芙蕖道:“让车夫且等等,我去取了便回来。”
她转身,往谢府内走,一路走到了房门口。
府中忽然而来一阵大风,吹得窗棂作响,庄蘅推开房门,不觉怔了。
房正中的那把椅上坐着个人。
是谢容与。
他今日束了纯色发带,庄蘅一推开门,风猛地灌进房内,带着地上的草木枝叶一同在半空盘旋,他的衣袖和发带在风中飞扬,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里拿着那只香囊,抬眼去看她。
庄蘅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关上门,风被截断,草木落地,他的衣袖和发带也安静下来,她不知为何有些遗憾。
兴许是因为方才那一幕确实赏心悦目,风衬得他都像个谪仙人。
谢容与端详着手里的香囊,叹道:“庄四小姐还真真是薄情寡义,若不是为了这香囊,咱们都见不了这最后一面吧?”
庄蘅小声反驳道:“怎么会是最后一面,以后又不是不见了。”
“见面?你以为离了谢府,你还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见到我?”
她没吭声,半晌才道:“谢侍郎是有何事吗?”
他手中把玩着香囊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我来便是再嘱咐你那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在谢家看到的一切都要咽进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漏出去,否则你知道后果。”
庄蘅点头,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谢侍郎,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阿姐,她若在府中有何危难,谢侍郎可否施以援手?”
他笑了,“你这人真真有趣。她几次三番使你陷于危难之地,你倒是还替她着想。”
她没吭声。
他思索片刻,对着她道:“留着你倒也不是没有用处,往后必有大用。”
她不解道:“大用?”
“自然因为是你那位兄长庄非。”他淡笑道,指尖一下一下敲着香囊,“你的请求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答应了你这件事,往后我自然会对你同你阿姐多加关照,你也要好好为我所用。”
她犹豫片刻,还是道:“是。”
谢容与抬眼去看她,“既然答应了,那日后便是我的人了,若你好好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
他抬手,指尖碰上她的细腰。
庄蘅吓得一哆嗦,垂眸,却发现他只是在替自己系香囊。
“戴上这香囊,我能保你在国公府性命无虞,平平安安地活到下次你我再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