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满净在她的课上不敢走神,发完微博后手机就放回了课桌里,调了静音,掏出笔记本记着板书,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没回复乔昭微信这回事儿。
之前在看守所里碰见姚开政这件事儿,姜满净一直惦记着,她向周围同学旁敲侧击了下,没人知道这回事,也没有人关心。
似乎整个学校,只有她知道姚开政的详情,她想问问乔昭,害怕打扰她做题,而且还有刚刚那一档子事儿,她暂时不好意思跟乔昭说话。
姜满净努力回想了下看守所的场景,坐在姚开政对面的女人,应该是姚开政的妻子。而她妻子怀里,抱着个女儿。
很小,看年龄应该在上二年级。
打听到她女儿上哪所小学并不难,姚开政曾经多次带着女儿来学校,主动跟别人说送女儿上下学的事情,以至于在很多人眼里,不论是同事还是学生,姚开政都是个顾及家庭,尽职尽责的好爸爸。
姜满净放学后,便去了姚开政女儿的小学门口附近溜达,没多会儿,她看着有个白白净净的女孩蹲在地上数蚂蚁,眉眼和姚开政有几分相似。
这个时间,小学早就放学了,女孩儿背着书包,在空无一人的校门口等待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姜满净迟疑了好久,才慢慢走到她旁边:“你好,是姚宁宁小朋友吗?”
她笑得温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像,穿着校服,绑着高马尾,气质温柔干净,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姚宁宁这个年纪,对长得好看的大姐姐没有丝毫抵抗力,眼神瞬间亮了:“你是妈妈派来接我回家的吗?”
姜满净唔了声:“算是吧,你饿了吗?”
姚宁宁:“我想吃米粉。”
“好。”
米粉店里,姚宁宁吃得很开心,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桌下的两条腿来回晃荡。
“宁宁,”姜满净斟酌着措辞:“妈妈平时很忙吗?”
闻言,姚宁宁低低嗯了声:“很忙。”
“那爸爸呢?”
姚宁宁不说话。
“我是你爸爸的学生,我叫姜满净,”姜满净很真诚地看着她:“我的成绩不太好,姚老师经常鼓励我,是我最敬重的老师。”
姚宁宁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最近有道题不太懂,一直很想请教他,”姜满净表情为难地笑了下:“可惜一直找不到他人。”
米粉吃完了,姜满净一手拎着她的小书包,一手牵着小朋友,走在回家的路上。
姚宁宁忍不住偷看了她好几眼,这个姐姐说话温温柔柔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牵着她的手也很柔软细腻。
姚宁宁垂着头,忽然说:“你喜欢我爸爸吗?”
姜满净:“喜欢。”
“那你还是不要喜欢了,”姚宁宁低低道:“我爸爸不是个好人。”
姜满净一愣:“谁说的?”
姚宁宁仰头看着她,深呼吸了下,慢吞吞说出口:“和你一样的姐姐。”
姚宁宁年纪小,对于重要深刻的事情还是能够记得很清楚,她还记得自己那天放学,和小伙伴挥挥手,然后背着书包回家。
家门是开着的,站着好几个高大的穿着警服的男人,那些男人对爸爸妈妈说了好多话,然后便不由分说要带着爸爸走,姚宁宁害怕极了,也勇敢极了,抱着某个警察叔叔不松手,还咬了上去。
一时间几人僵在这里。
可最后爸爸还是被警察带走了。
妈妈失魂落魄地追出去,她小小的一个蹲在地上。
安静的楼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有沿着楼梯上楼的脚步声。姚宁宁才发现刚刚有人一直在楼道的拐角处。
那人慢慢地走近,蹲下身来。
那双漆黑的眼眸轻轻弯起来,带着莫大的鼓舞力量:“乖,不要哭了。”
她给了姚宁宁一根糖,剥开。
自己也吃了一根,侧头看着警察远走的方向:“我们都不要为坏人哭。”
“你胡说!我爸爸才不是坏人!”姚宁宁说。
“你还太小了,长大了就明白了,”那人说:“你会发现,最亲近的人,也可能是对你最糟糕的人。”
“所以,我从来不会为他们掉眼泪。”
姚宁宁吸了吸气:“那姐姐你什么时候会哭?”
闻言,乔昭想了想。
楼道里光线昏暗,逆着光,姚宁宁看着她的眸光动了动:“可能,是我努力抓住的东西,抓不住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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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昭的比赛在十月中旬结束,根据乔昭提供自己的航班,她在下午四点多落地。
柏峰不在,一班的班主任暂时由语文老师代替,语文老师年近退休,素有平易近人的美名。
当天,姜满净捂着肚子,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语文老师面前:“老师,我肚子好痛,可以请个假吗?”
她的演技可以称得上拙劣了,语文老师也不是瞎子,扶了扶眼镜:“吃坏东西了?”
“好、好像是。”姜满净说。
“一分钟也撑不了了?”
“……嗯。”
语文老师合上教案:“那好,正好我下午没课,我带你去医院。”
显然没预料到这个举动,姜满净傻眼了。
在这个时候,邓凡来到办公室,看着捂着肚子的姜满净,问:“怎么了?”
姜满净唔了声:“胃疼。”
“不会吧,你刚刚吃了两个三明治不带眨眼的,”邓凡说:“怎么突然就胃疼了?”
姜满净:“…….”
语文老师没忍住笑:“你也有事?”
“噢,是有事,”邓凡说:“老师,我今天六姨结婚,我得去当伴娘,我想请个假。”
“…….”
语文老师笑不出来了,额筋蹦了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