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然不是!”
“既然没问题,又是欢欢的一番心意,那你喝了便是。”
柳老爷眸色沉沉,上下审视她。
进退维谷,赵琼华笑盈盈地将药一把接住,喝下了。
看着她脸上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柳芳菲心里头自是畅快得很。
汤碗在桌上发出“啪嗒”脆响,柳鸢儿莫名一抖,素舆也跟着发出“嘎吱”声儿。
柳芳菲转眸看向她,脸色煞白,手捂着膝盖轻轻揉搓。
柳鸢儿似是还未从昨日惊慌中回过神,现下又被柳芳菲盯着看,浑身上下泛起层层寒意。
果不其然,便听到如魔咒般的声音在耳畔想起:“鸢儿别急,姐姐也给你带了药。”
不知何时,柳芳菲素舆已经转到她跟前,将手中药膏打开,示意荟如动手。
柳鸢儿本打算拒绝,却听得她继续说:“这可是当初姨母给姐姐的药,如今也都悉数给你。”
她乖觉了,不再挣扎,任凭荟如抹了药膏敷在膝盖上。
处理完这一切,下人们将晚膳端上桌。
赵琼华母女自是没心情再吃,可柳芳菲心里却畅快得很,看得满桌佳肴食欲大振。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踏着积雪,绵软、沉闷的声音。
柳芳菲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竟是他。
雕花木门再次打开,男人墨色长袍沾着积雪,进入温暖的屋子即刻化为雪水顺着肩膀往下滴落。
司徒妄俯眼扫过屋内,将几人脸色尽收眼底,不禁勾唇。
看来小猫儿今晚挠人了,很乖。
“小……”见着来人,柳老爷即刻相迎。
又想起他特意交代过不可在欢欢面前说出自己身份,脱口而出的话又吞了回去,“小爷,您来了。”
今日是腊日,小皇爷主仆二人在柳府住着,若是不闻不问实为不妥。
出于礼节,柳老爷差人去请了,原以为小皇爷会拒绝,却未曾想那位叫司徒一的公子竟来传话,说是今晚会出席晚膳。
条件有一,那便是不得向其他人交代他们的真实身份。
柳老爷睿智,连忙对着桌上的人介绍:“这位爷是小皇爷府上的侍卫,司徒大,蒲州人都喊小爷。”
话落,眼神在自家女儿与小皇爷之间不断流转,将二人涌动的暗流尽收眼底,然后立刻起身让出位置给他。
于身份地位,他应当坐在主位;于情理,自己身侧便是欢欢。
二人若是有情,那是再好不过。
司徒妄也不矫情,神色淡漠地坐下了。
柳鸢儿坐于对面,看呆了。
芝兰玉树,目下无尘。
这样矜娇高贵的公子,即便不是小皇爷,那应当是她的才是。
自忖须臾,端起茶杯,勾起娇媚的笑对他努嘴“叙旧”:“这位爷,我们又见面了。”
司徒妄并不回应她敬茶的动作,自顾自地端起一碗汤喝下。
良久才掀眉睨了她一眼反问:“你是谁?”
声音清冷,带着一股寒意。
柳鸢儿放下茶杯悻悻地笑。
而柳常明却脸色阴沉,挤出笑对司徒妄解释:“这是小女柳鸢儿,女儿家调皮,小爷勿怪。”
“我记得,柳老爷只有一个女儿。”
说着司徒妄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柳芳菲,“那她又是谁?”
柳芳菲本吃着饭,只觉得这个男人蔫坏,好端端地提她作甚。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得来男人颇为宠溺的笑。
甚至……放在素舆上的腿腹,被他轻轻勾着,来来回回,发痒。
屋子里无人搭话,司徒妄又笑了笑:“瞧着眉眼,这位姑娘与柳老爷更像一些。”
“小爷英明,这是在下的亲生女儿柳芳菲,乳名欢欢。”
柳常明心虚解释。
“欢欢。”
男人捻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无意喊道。又带着些暧昧缠绵,听起来缱绻万分。
“你叫欢欢,是吗?”
清俊的脸突然凑到柳芳菲跟前,手中的筷子“啪嗒”落地,惊得她脸色绯红。
这登徒子,明知故问。
见她害羞,司徒妄将手中筷子递到她手中握好,声音逗趣:“我给你的,千万拿好。”
言语间颇有种挑逗的兴味。
赵琼华何其聪明,早就得知蒲州来了位大人物住在观澜苑,而柳老爷又对这位爷如此恭敬,哪怕他不是真的小皇爷,只怕也是小皇爷身旁的红人,才代为出席。
如今又瞧着他对柳芳菲这个死瘸子如此感兴趣,心里恨得牙痒痒。
不能让她攀上如此强大的靠山,绝对不能!
想到这儿,赵琼华挤出刻意的笑问道:“公子别见怪,欢欢平日毛手毛脚惯了,绝非有意冲撞。”
啧,司徒妄斜眼看向她,不得不佩服心思深沉,计谋深远。
明着道歉烘托出她当家主母识大局明事理,暗里还将欢欢贬低了一番,真是煞费苦心.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处,难怪欢欢想要寻个强大的靠山安度余生。
对于赵琼华突如其来的道歉,他并不急于给出回应。
慢条斯理了喝了一口热汤之后,再转头看向脸色发沉的柳老爷,语气淡淡地说:“柳夫人挺聪明的。”
点到即止。
柳老爷自是将赵琼华的小心思看在眼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转而又赔笑道:“让小爷见笑了,不过欢欢的确算不上个心细的姑娘,希望小爷多担待了。”
听言,司徒妄会意。
这是“未来岳父”给自己的“嘱托”,旋即点头笑笑:“无妨,欢欢挺好。”
一场晚膳,主客尽欢。
除却赵琼华母女,直至司徒妄与柳芳菲先后离开,神色都还阴沉着。心里打不尽的算盘,想着如何才能让这个贵气的小爷成为柳鸢儿的入幕之宾,断不能让柳芳菲捷足先登了。
然而她们哪里想得到,此时的柳芳菲早已近水楼台先得月,方一离开若尘苑,就被打横抱起,径直去了观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