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小盒,走到隔壁院前,本欲敲门,却不料一抬手,那院门似被风吹动,悠悠地开了一条缝。
缝里远远可瞧屋内亮着的烛光。
晏困柳还是敲了门,扬声:“仇、咳……仇公子?”
“……”
“仇公子,在吗?”
“……”
没人吗?
晏困柳张望片刻,眼前的门又吱呀叫起,自己开了半扇。
也是这时,透着烛光的窗子闪出一抹人影,那人似经过窗子,又停在了一处。
晏困柳后撤的脚步停住。什么,这不是在嘛。
“仇公子,我是晏困柳,来给你送些东西。”晏困柳等了等,没等到回应,“不说话,我可进来了啊?”
说罢,他提着盒子直接跨过门槛,走到屋前,又敲了敲门,提醒:“我真进来了?”
屋内人影静静地呆在那儿,还是没说话。
哑巴了这是。
他无奈抬手推开门:“打扰……”
他一脚迈进,话音随时顿住。
室内空空,唯烛火亮着,四处也无所遁形,哪有刚刚门外看到的人影?
晏困柳愣了愣,又往前走了两步,确认没人,正奇怪时,脊背忽地发凉,下意识后退一步——
铮!
一把黑刃自天而降,直直插进地板,同他方才抽回的脚仅毫厘之差。
晏困柳惊住,忙再退,却兀然撞上一个胸膛。
他立刻抬头看去,惊慌神色尽收于一双寂然幽深眼中。
仇欺雨正静静站在他身后。
他看清人后,当即脱口而出:“你又抽什么疯?”每次出现都非要吓他一下吗?
“……”
前方抱影嗡鸣不止,剑身颤动,晏困柳忍不住瞧了眼,又抬头看不说话的人:“仇欺雨,你不会真哑巴了吧?要是,你就点点头。”
仇欺雨不动,像是一尊精美石像,垂眼看着他,晏困柳看回去,这才发现这人的瞳孔是尖细的。
这一瞬,仿佛被毒蛇盯上的生理恐惧袭涌而上,他僵硬刹那,见人缓缓开口,声音微不可闻:
“……出去。”
“什么?”
抱影忽地拔出,冲他飞来,坚硬剑刃猝不及防地磕了下他的膝盖,他痛嘶一声,抱影仍在嗡鸣,剑柄又砸上他的手。
咚!
手中盒子登时摔落,盖子飞出去,里面的点心骨碌碌滚出,洒了一地。
“出去。”
晏困柳这下听清了,膝盖手背也磕出了青紫,内心举手投降:行,你是大爷。
他真是闲了个屁的来给这人送东西。
然而他刚撤一步,腕上便传来一阵拉力,转头看到人抓上他的手腕,无语:“……那你倒是松手。”
那人还在:“出去。”
晏困柳一脸黑线:“你拽着我我怎么出去?”
简直不可理喻。
石像的脸终于动了动,蹙起眉,似是有些烦躁,晏困柳比他更烦,去掰腕上的手,边掰边嘀咕:
“神经,难道就不会好好说话么,不让进早说,我还能硬闯啊,真是狗咬吕洞宾,我以后再主动找你你就是小狗,给我汪汪叫三天……”
那人再开口,这次不是出去二字了:“吵。”
“吵你别听,去把自己戳聋了,全世界就都清净了。”晏困柳闷气得也顾不上害怕了,扇了把一直在他周边晃悠的抱影,“起开。”
“……”
抱影被扇远,插回原来的坑,不动了。
“嘶,”晏困柳越掰,那只手扣得越紧,紧得他腕骨将碎,“你到底放不放手?”
这人又哑巴了。
晏困柳拍了下那石箍般的手,放字刚出口,仇欺雨忽然用力,猛地拉他一下。
他登时踉跄两步,险些咬到舌尖,一抬首,目光便跃入一汪冰冷的深金,映出自己的倒影,心跳停了刹那:
“……”
未尽的话音全淹死在了喉咙里。
眼前人颈间青筋突出,隐有汗光,似忍耐克制到了极点,他微不可见地歪了下头,俯下凑近三分,鼻翼轻动,眸光闪了闪。
晏困柳回神:“仇欺雨你……干什么?”
一阵风就从耳侧划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利刃入肉的声响便乍然响起。
手上禁锢骤松,接着他就被狠狠一推,飘入耳中的言语寒意可怖:
“出去。”
晏困柳愣了愣,回头触目一片惊心血色。
方才那只还在他腕上的手已被抱影生生穿透,鲜红顺流修长手指,只这片刻,便在地上积成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