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是在调查两川十年过往的时候,获悉沈芝山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也没什么。两川沈氏独自生育或者去父留子女的女修也不是没有,生下来都姓沈,名正言顺。但沈绛宁的亲父是柳封绪,这就有意思了。
她当初想过要将这个事情捅出来,而且要捅个大的。后来还是有点不忍,于是作罢。至于柳夫人作何感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这位中年妇人练就铜胆钢心,什么没经历过,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也或许她今天来,本就想让沈芝山出丑,沈九恰好帮她添了一把柴火而已。
世人眼里,问柳山庄夫妻两个那可是修行界的恩爱典范,而且柳公为人宽和,愿意结赘亲,单是这一点,就深受舍不得女儿外嫁的宗门的赞赏,柳封绪又善经营关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尤其这十多年来,他家业日益兴旺发达,偏对夫人多年长情不移,实在难得,由此收获无数口碑和信誉。
各种内情,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柳夫人当然知道自家老登是个什么货色,然好不容易对外经营起来的门面和名声,砸了对她没什么好处,配合柳封绪演上一出也非难事。
但再怎么能当忍者神龟,她眼下也是脸黑如锅底,带着八郎一言不发当场离席。
沈九则跑去跟沈家来的其他宗亲同辈坐一桌,该吃吃,该喝喝。兄弟姐妹们为了沈绛宁,那么远的路跑来给她撑场子,席间五花八门各种情绪的吐槽都有。沈绛宁过来打招呼,大家都陪着笑脸,仿佛已经看出来她就是延川未来的宗主,等沈绛宁走了,又换回原来嘴脸。看到沈九闷头干饭,还忍不住挖苦她,“九姐姐,想你小的时候,也很有出息呢。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沈九得空回一句,“对呀,被人下毒了嘛,没察觉,真真害我一生,我要是知道哪个孙子干的,我一定不饶他。”
众人怜悯沈九,在她这儿多少捞回些优越感。且这点怜悯掀不起水花,瞬间就被大庭内喜悦的氛围掩盖了。只有一个宗家兄弟,嘴上不依不饶的,“九妹,那毒不是早就解了?你这把年纪还成天招猫逗狗,只能说不如六妹妹是你自己没出息,还怪到下毒的头上来了。”
沈九凉凉看他一眼,咽下最后一口甜糕,淡淡开口,“招猫逗狗怎么了?不找事儿就行。我再怎么没出息,至少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贪旁人的,不像有些畜生不如的玩意儿,不思进取,成日鸡鸣狗盗,这下好了,我听说他偷东西不成还被狗咬了,那疤痕可是要在腿上长一辈子的,治都治不好呢。可惜呀,延川的门风就让这帮不学无术的垃圾败坏了。”
“..........你!”
众人都看沈九,发现她不似从前那么低调敦厚,不明所以。沈九擦擦嘴,慢条斯理的,顺带两分优雅,“看我干什么?我腿上可没有狗咬的疤,谁有疤,说的就是谁咯。别心虚就好。”
一桌子全看刚才说话的宗家兄弟。那人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沈九!你别以为赘夫出息了,就在宗亲兄弟们跟前耀武扬威的。——还有你们!被人挑拨几句,就想看我的腿?来来来!谁看一个试试!”
“........”桌上的兄弟姐妹们不敢说话。
沈九吃饱喝足。她起身离席,猴本挡在外庭不让进,但是此刻暗语传消息,得出去看看。正好柳南星在沈家婿这一桌应付了一下场面,见沈九离席,忙起身跟了出去。
不过沈九是跟沈绛宁打完招呼才走的,沈六今日心情不错,言谈举止贵气十足,以往对沈九也一般,不过今日沈九的礼物送到心坎上,还挽留一下,“怎么要走?”
“着急,我家夫君的事情。”沈九挽着柳南星的胳膊,撒谎撒的理直气壮。“宴席终要散场,六姐姐,允许我先走一步。”
沈绛宁自然同意,沈九挥手告别,临走前又转过头来,笑道,“六姐,你今天真好看。往后也要像今天这样,哪怕不似今日万众瞩目,也要做自己的公主,......不由人摆布,随心为之,做自己的王,高高在上。”
“当然。”沈绛宁答的从容自信,“你也是,不管别人说什么,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的王。”
沈九有那么一刻,觉得沈绛宁是懂她的,只是她们从前缺少交流而已。
两个人出门来,大隐山的空气清新畅快,猴在不远处等着,沈九跟柳南星道,“我是不是也该同你道别了?”
柳南星点头,挺不舍得,“是啊。云境的长老许我三日安排好家事,我现在得走了。”
“放心去吧。一路顺风。”沈九笑着抱了他一下,“我会想你的,也会给你传金纹符。”
“你要说话算数。”
“我有言而无信过?”
柳南星更担心这个,“我不在,不许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那我可忍不住。”沈九半开玩笑半认真。“我这人天生风流多情,这几天装在心里头的,可不止你一个。”
“——你——”柳南星有点子着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