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视线扫过沈芝山和沈绛宁,继续道,“这是我第一次同这么多人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就占用一炷香的时间,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整顿一下糊成一锅粥的延川。听好了,我在说话的时候,谁都不许离开,不想活的大可以试试。”
她从来没这么严肃过,正经过,威风过,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柳南时更是板正肃穆,近身护着沈九,玄衣卫的威慑力就此蔓延开来。
沈家人从来没见过沈九带这样的高手做护卫,看守门的,还有身后的,个顶个的厉害。遂不敢轻举妄动。
沈芝山身后有个长老终究忍不住骂道,“沈紫宁!你想造反吗?”
柳南时一条玄铁链当场挥出去,如游龙舞动,直取长老,等众人反应过来,铁链卷着人从半空甩成圆圈,甩的长老眼冒金星,摔在沈九脚下,仔细一看,满脸血糊,呜哩呜喇。
沈家人全部傻眼。“……”
就听见沈九又说,“我不想与人为难,希望大家安静听我说完,否则这就是下场。”
沈芝山早前察觉沈九是个厉害的,幸好沈绛宁刚拉住她,否则后果还不定怎样,暂时保持沉默,看看沈紫宁到底要干什么。
沈九示意猴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很多账册和注录,摆在桌子上,堆积如山,桌上堆不下,就摞在地上,一摞挨着一摞,将沈九围在里面。
沈九说,“延川从宗主开始,到长老,再到大宗师,小宗师,再到弟子,再到分支每家每户的成年人,每一个人,我都给你们做好了账本,上面详细记录自我中毒以来,这十多年你们作为扶摇台沈氏宗门的一份子,干的那些祸害宗门利益,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贪,或赌,或嫖,或盗,或引狼入室,还有私自害人性命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的,从时间,到地点,到参与,到见证,每一笔都写的清清楚楚。延川的没落离不开在场相当数量的人浑水摸鱼自私自利,甚至出卖宗门秘密和财产中饱私囊,这就是为什么偌大的扶摇台弄成如今这副破败模样。”
众人哗然。沈九还拍了惊堂木,“肃静!”
底下又有个长老站起来,“你是不是有病!沈紫宁,扶摇台好着呢,轮不到你来说!”
柳南时掌风舞动,刚站起来的老头立马又跪在地上,死活起不来,他吵吵嚷嚷,柳南时利刃刺过他的哑穴,顿时血流如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与刚才情形不一样,因为被揭开老底,底下真的乱成一锅粥,姬家四兄弟在柳南时的带领下维持秩序,毕竟出身玄衣卫,太知道怎么震慑这些老油子。很快的,又安静了。
沈九又说,“台面上的花团锦簇谁不会粉饰?扶摇台早就烂透了,再不整治只怕连祖宗留的地皮都保不住了。你们都别紧张,今天给大家都留着面子。等会儿挨个儿叫名字,喊到谁,谁上来领自己的账册,领完各回各家,关起门来对自己的帐。若有贪的抢的挪用的,今天之前一并交还宗门,我会选派人在公中账房等着大家来清账。该给私人的,就还给私人。杀人放火偷盗抢劫作奸犯科的,按照仙盟律令,自己去河州分道自首认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私自拿人东西的,还给人家。从今往后,拿好自己的账本,本本分分做人,你可以摆烂,但不能作妖,若再有损害宗门利益的,就别怪我当面揭穿你,也别怪我为沈氏清理门户!”
底下鸦雀无声,众人老老实实,轮流上前领自己的黑历史,从宗主,到宗门最末等的弟子,人人都有。只有的人账本厚,有的人账本薄,也有的人,账本里面一字没写。
沈九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沈芝山交代,“你是宗主,却能力不济,还爱假公济私,你这个宗主今儿起,不当也罢。”
沈芝山面如土色,坐倒在地。她能想到任何人逆天,就是想不到沈九当众掀了她的老底。
“从宗主开始自下,所有司阶职位,全部空出来。想在延川当老大,得有本事协助扶摇台壮大复兴。所以你们当中有谁想当宗主,或者当长老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自荐。延川的一应事务,已经定好新的规矩,往后照着新规执行,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不负先宗主期望,不负列祖列宗的厚望。”
沈芝山抖抖索索打开账册,第一页便详细记载着她间接害死沈仰山的事情。当下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延川有很年轻但修为比较低又非常有热情和干劲的修士站出来,高声道,“九妹妹!我想当宗主!我掌过家的,还出过远门做生意,我有经验!如果不能当宗主,......长老也行!”
说这话的人,她的账本是空白的,正是沈雪宁,同辈老五。
沈九当场答应,“没问题。还有其他人吗?有没有自荐做宗主和长老的,站出来说话。”
一个人说话,就会不断有人站出来毛遂自荐。猴记得在场所有人的经历和能力,所以有主动站出来申请职位的,沈九便会问猴的意见,猴若点头,沈九拍板做主,当场答应,“行,沈雪宁,宗主你来当。请新宗主上前来,领一份宗主承诺与责任纲要。”
沈九对延川管理层的每一个岗位都写了相应的职责分工和详细的工作方案,给延川制定了新的明确清晰的管理体系,还有延川未来二十年发展的具体规划。这些东西已经在来之前,贴在扶云大殿的外墙上,人人皆可观看,宗主长老们不能只享受权利,还得对权利负责,宗门好,才是大家好。
整整一个上午,沈九肃清延川的陈年烂账,她捏着所有人的把柄,由不得他们作闹。她想要来年新气象,这一仗打的很漂亮,仿佛十年蛰伏,全在这一上午释放了。
最后,她站起来,跟所有的人说,“今日起,我和延川扶摇台脱离关系,不再以沈九娘的身份自居,在场诸位,请不要与我攀扯亲戚宗门的血脉亲缘,因为我不会认,如今的沈家,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为扶摇台做这些,是为了先宗主,和当年中毒的沈紫宁,如今恩怨已了,就此离去。”
她说完,一脚踢翻了供案,带着夫君和侍卫,还有她的几个灵宠,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