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早早没有母亲的人,是知道一个人要活下去有多艰难的。
更何况他还是皇子,处境只会比她更艰难。等沈怀序回来,就快快给那孩子诚心祈福吧。
没曾想率先来的,是雾蒙蒙的一层雨。
才说了那妇人是在雨里出的事就下起雨,两个沙弥脸色不大好看,勉强点上烛火宽慰纪清梨无事。
弯弯檐角上的铃被雨水浸得晃悠,春兰也有点担心:“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若是一直下,只怕不好下山了。”
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是谁坏心求得这雨,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几个小和尚都忙去前面帮住持的忙去了,茶室里只有纪清梨和春兰两人。
她为打发时间在桌前抄经文静心,只是周围未免静过头,静得有点鬼气起来。
正提心吊胆着,门吱呀声,泄出条缝来。
纪清梨吓一跳,回头看去,沈怀序眼珠在缝隙里一晃而过,随后肩头沾湿,眉眼混着雨意禅香进来。
此前沈怀序归家都雷厉风行,公事公办坐得矜冷稳重。而如今不知是怎的了,多了个人,这屋里没有敞亮起来的意思,反而更鬼气森森。
高大影子堵在唯一出口那,视线在她脸上一舔而过:“雨未停,今日恐怕是下不得山了,要在此处留宿一夜了。”
春兰一瞧,很有眼力见出去寻干净帕子和热水去了。
门吱呀合拢,屋里仅有他们二人。
纪清梨懵懵的,被慑在原地没有动,往他身后看了几眼问:“母亲呢?”
她被分开在观音殿里,自然是不知晓沈怀序如何仅用几句话就让杨氏格外虔诚,难得留下来愿吃斋抄经直到雨来的。
“母亲在抄经文祈福,沈行原在旁陪她。一会沙弥会有安排,母亲睡在客房令一间,你我就再次就地休息。”
这屋子里不是没有床榻,虽然简陋了些但也没有办法了。纪清梨点头,随后又忐忑环视圈屋里——这里只有一张床。
沈怀序从不同她睡一张床。
她很善解人意:“不然请他们再安排一间,你同二公子住一间,我同母亲一间就好了。”
沈怀序摇头:“雨来得突然,困住的并非我们。一切从简,他留在母亲那也好以免万一出事。”
这是实话。毕竟是出过事的寺庙,况且她记得上次沈怀序在寺庙还见过刺客,血淋淋回来的。
他垂下湿后有些重的眼睫,直直望来:“今日确实是不便,勉强你与我同寝了,待明日一早我们给五皇子请来平安符,就可下山了。”
话说到这,纪清梨也没有再推脱的话了。
雨夜寺庙共处一室,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可总觉得面前的沈怀序眼神很重,像沾了水会化开的一滩泥,很古怪。
两人静坐了会,她握着笔心不在焉继续抄经书,只是一下写错一下纸张被窗吹得飞起,给了人可乘之机,叫沈怀序自然靠过来看她情况。
他在旁站了会,衣袖间的禅香就无孔不入围来。
大概因这屋子是给单人备下的,桌椅床皆都只有一张,纪清梨过意不去总让他站着,好心往旁挪挪,愿意分一半给沈怀序挤挤。
沈怀序没做这般狼狈的事,他稍稍思索便将她整个端小孩般端起来,令她坐到自己腿上。
“等等……”
纪清梨腿上是有点肉的,这下全绵软裹住沈怀序手掌,差点要被长长手指捏到腿间,膝盖很敏感夹紧了些。
她难捱紧绷着,好在沈怀序很快调整了姿势,抬手圈住她手掌,要她放松点。他全然只是指点纪清梨行笔落字,没有旁的意思,也没觉得如此姿势有何不妥:
“见你新添的都是些笔墨纸砚,还有季夫子的字帖,是对练字感兴趣了?”
现在倒是个打探季夫子交情的好时候,但是纪清梨哪顾得上,她生怕开口说两句就坚持不住泄了力,整个坐到沈怀序身上。
窗外晃过点声音,纪清梨抬头才发现这桌子正对着窗户,且没关紧,这么一亮烛外头人什么都瞧得见!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看?
她心一紧,腿夹得更厉害,连连拍沈怀序要下去。
沈怀序腰间褶皱堆积,声音几分发紧了:“怎么,怕外面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