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她们是否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呢？

陌生女孩一直在追问他——有关高秋颜的一切。

那么，她是明显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次人格。

那秋颜呢？

她有没有对自己缺失的记忆感到奇怪？

徐君寒不敢细想。

他只觉得现在——浑身上下都爬满了蠕动的蚂蚁，不禁寒毛竖立，毛骨悚然。

“别在沙发上睡了，去楼上睡吧。

“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他捂着脸，深吸了口气。

犹豫了会儿，他接着道：“明天你能自己去老师那里报道吗？应该记得路吧？”

“好。我记得。”她缓缓站起身，向徐君寒微微点头，“我去睡了。”

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座位，正要打开电梯门，他出声阻拦：“等会儿，我去帮你开灯。”

眼前的高秋颜，却淡然拒绝：“谢谢，我不那么怕黑了。”

徐君寒诧异，但没多问。

他看着他妹，缓缓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望得有些出神。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他的身体和精神，乃至灵魂，都倍受冲击。

徐君寒心烦意乱，重新躺倒回了沙发上。

他双手掩面，长长地喘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感叹。

他从双手的缝隙中，窥探着周身的一切。

苦思冥想良久，歇下双手，就望着天花板出神。

脑海里暂时无法处理——这巨大的内容量，徐君寒再次焦虑得紧闭双眼。

他还没忘记，那个陌生女孩，是不是又忘了秋颜的名字。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问他——他妹的名字。

甚至一直询问有关高秋颜的一切，进而掩饰她那虚假的一面。

回想上次在医院里，她因为无法看清高秋颜的名字而苦恼。

他还想了个鬼点子，帮她记住高秋颜的名字。

她却没过几天又忘了……

徐君寒被这莫名的无力感，伤脑筋到连连叹了好几次气。

仔细回想脑海里——与另一个人格的交流中，对方不止一次向他试探——高秋颜手机的密码。

而他也因为——以为她是在反过来试探他——对她的感情，多次都逃避了问题。

结果到头来，他都是在“以为”中，错过了对她正面打探的机会。

想多了的，原来是他自己……

徐君寒兀自苦恼了许久。

直到深夜十二点，他才拖着条瘸了的右腿，艰难地上了楼。

看到她的房门紧闭，他才心思凝重地回了房间。

清脆悦耳的鸟啼，仿佛精致小巧的闹铃声，叽叽喳喳的。

徐君寒从床上辗转几会儿，才姗姗起身。

从被窝里掏出手，一把抓过手机，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睡到了中午十一点。

手忙脚乱地下了床，若不是脚上还有厚重的石膏，他现在早已经一个箭步，跑到了卫生间里洗漱。

但无奈，他也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步履蹒跚地跳到卫生间。

高秋颜的比赛，是从早上九点开始，再到下午七点结束。

而徐君寒已经写完了仅剩的两篇论文。

辩论赛是在下周五举行。

他现在无所事事，这段时间，只要待在家里，好好养伤就足矣。

因为脚伤，也没办法自己做饭吃，就只能拜托外面的店家做好饭菜，和辛苦跑路的快送员。

简而言之就是——点外卖。

一直到下午两点，他才刚吃完今天的第一餐——姗姗来迟的午饭。

徐君寒正坐在家里，跟朋友远程讨论——下周五的辩题。

还没商讨出对策，就在自己另一个的手机上，接到了那位钢琴老师的电话。

“喂？老师？”徐君寒惊讶这个时候——她会打电话来。

他捂着手机，向朋友告别：“……我先挂了，我这边有电话来了，晚点聊。”

“喂？诶，老师，您重新说一下。

“我刚才没听清……”他听着电话那头——钢琴老师不满的抱怨，不禁蹙眉环视了圈，空荡荡的客厅。

仿佛刚才那一下，是他的错觉。

他收回目光后，聚精会神地听着对面的哀怨。

“你来接回你妹吧……”万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般有气无力的哀求，“她的比赛……我只能说，简直惨目忍睹。

“快来接走高秋颜吧，她好像状态不太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身后的高秋颜早已经没了影，她不悦：“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她这么……这么奇怪的感觉。

“我也丢不起这个人……好不容易教出了个得意门生，拿的奖杯无数……

“唉，我头一回碰见这么撞鬼的事。”

电话那头的老师，似乎还要带其他学生上场，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边的嘟声，徐君寒一猜就知道——那个在昨晚消失的陌生女孩，突然出现了。

而且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那么重要的比赛上。

来不及多想，他匆匆往身上套了件外套，拄着拐杖就往玄关门口走去，顺势还拿了一串车钥匙。

匆忙锁了大门，加速脚步进了车库，麻利地拉开车门，将手里的拐杖一股脑地丢进了后座。

他艰难地坐进了驾驶座，锁了车门，立即驱车赶往钢琴老师发来的地址——比赛现场。

跟着导航行车了三十分钟路，一路进入会场的车库后，他着急忙慌地从后座上抓过拐杖。

下车之前，被台阶踉跄了几步。

他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飞快地进了电梯。

等待的期间，钢琴老师也发来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和门牌号。

六楼……

眼中亮起的提示灯，向上不断闪烁着抵达的楼层：-1，1，2，3，4，5，6……

期间，电梯还曾在一楼停了三十多秒，在三楼和五楼都停了二十多秒。

等到了需要到达的楼层，徐君寒早已经汗流浃背。

他拖着病痛的右腿，到达偌大的演播室。

里边正在比赛，观众台也寥寥无几。

他又往后台里边扫视了圈，却不见高秋颜的身影。

她不可能就这样，乱跑到哪去了吧？

徐君寒心情焦急地思索着。

可不论怎么找，都不见她的人影。

在附近踱步半晌，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气喘吁吁。

“哥……”

高秋颜悲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他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