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乌云,好似镇压在天空之上变幻无穷的巨山,勾勒纵横,却随风飘动。
黄昏落寞,残阳萧条。
医院里的嘈杂声不绝于耳,混浊的气味胶着难闻。
梦魇也随着逐渐苏醒的意识,淡忘了破碎斑驳的记忆。
只留有零星的片段,在脑海中隐隐作痛。
后腰旧伤复发的徐君寒,侧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动了动身子。
他摸起身边的手机,刷着短视频放松心情。
刷了没多久,“高秋颜”三个大字的联系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请问你是?”
仅仅才四个字的简短问句,却让徐君寒愣住了神。
他下意识想给对面发一条“白痴,你哥都不认识了?”。
但一想到对面,可能是那个陌生女孩发来的问话,他顿时收住了手。
简短的问号发过去,徐君寒沉思片刻,又觉得不是很妥当,他向对面发出灵魂质问:“你不认识我了?”
对面的“高秋颜”慌忙解释:“抱歉抱歉,我没打备注,忘了你是谁,请问你……?”
徐君寒却觉得这个回答十分可笑。
他可是从国外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给高秋颜的手机里,存了他新的联系方式。
还是他亲自把“徐君寒”三个大字,存在她手机里的。
冷笑着嗤鼻一声,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机里的“高秋颜”,随后一声不响地关了手机,偏过头,吐息着心中的郁闷。
但转念一想,或许“次人格”的“高秋颜”,并不知道这事。
他霎时对是否要捉弄对方来了兴趣。
重新将手机解了锁,他慢条斯理地给对面发了句:“我是你表姐啊,你忘了吗?”
坐在客厅把弄着手机,“高秋颜”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狐疑地盯着手机里陌生人的回复,她蹙眉冷哼。
前不久,她就已经收到了不下十个“我是你亲戚”的回答,且对方标着的社交性别都是男。
结果一调查朋友圈的文案,全都是跟高秋颜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的同校男同学。
抑或者是通过“漂流瓶”,添加她的附近的陌生男性。
现在怎么连眼前这个,朋友圈一个都不发的人,也是高秋颜的远房表亲?
她一边吃着贺志铭昨天带来的水果,咀嚼吞咽后,冷笑一声,打字回复:“真的吗?如果不是我的表姐,我要删除人的哦。”
如果真是高秋颜的表姐,不可能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更何况,对方前边聊天记录中的言辞,看起来也更像是一名男性。
“高秋颜”冷漠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翘着二郎腿晃了晃,眯起眼若有所思。
翻了个身,猛地坐在病床上,徐君寒被对方的问话噎住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退出界面,从以前加过他的学妹中,随便挑了张女生的自拍照,转发给了在手机对面等待的她。
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是张精修图的自拍照,“高秋颜”哑然失笑,笑声戏谑。
她愈发觉得,现在的男同学……不,过去的男同学,为了跟高秋颜讨好关系,还真是煞费苦心。
甚至都开始偷盗别人的图片来哄骗她了。
见对方不回应了,生怕她看出哪里不对劲,转手就把他删了。
思索片刻,徐君寒给对面发了一句:“这样你信了吗?再不信,我还能说出你的出生日期和你父亲是谁。”
睥睨对方强硬的语气,她眼角微翘,打趣着调侃对面——不确定是男是女的陌生人:“对不起,我没有给别人备注的习惯,我忘了。
“我这就改一下备注。
“谢谢,打搅了,拜拜。”
敷衍完,随后她便无视了这人。
既然找不到突破口,也不可能真的删了对高秋颜可能重要的人,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倚靠在病床边上的徐君寒,盯着那三条信息条发愣。
直到午睡的闹铃响起,才发现已经盯了十来分钟。
见她我行我素地就断了联系,聊天界面彻底陷入了沉寂,他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若不是与“高秋颜”时隔五日的冷战后,突然联系他,他都没察觉,“高秋颜”的微信头像、和社交性别,都被陌生女孩全改了。
新换的微信头像,是不知从哪找来的卡通漫画的网图,替换了高秋颜小时候穿着一身白裙弹钢琴的侧脸照片。
性别女则被改为了性别男的图标。
甚至空白的朋友圈,也突然变成了——“仅对朋友展示最近三天的内容”。
徐君寒漠然翻看着手中的微聊,他甚至还特地去高秋颜的丘丘逛了一圈。
等来回查看得差不多了,他眼眸一转,“嗤”了一声,泰然自若。
呵。还真是大换血。
此时此刻,倚靠着沙发坐在客厅地上,“高秋颜”退出聊天界面,仍对刚才微聊联系人中那个不确定是男是女的陌生人,半信半疑。
现在的她,手里端详着的,是当下全新的品牌手机。
若不是前两天高秋颜的旧手机,卡机到黑屏几次。
她才不敢动用那笔不属于她的资金,去买什么新手机。
看到微聊零钱中十万块钱的钱财,她即使心存羡慕,但还是忍住大花特花的冲动。
她咬一咬牙,只安排了两千二百块钱的启动资金。
自己从手机定位中打车,独自去往距离别墅区最近的一家手机旗舰店。
趁着旧手机还没再次卡机黑屏,火速买了新的手机。
买了新手机后一回到家里,“高秋颜”迅速做出决定,将旧手机的所有东西,全都搬进了新手机。
等待数据转移的期间,她一个劲地吐槽“过去”的麻烦。
虽然新买的手机已经是最新款,但还是没她原来的世界里用的手机方便快捷。
盘腿坐着,趴在地上等着数据完全转移后,她也全然忘了,还有一大堆没完成的试卷还要写。
她看着手机里不停跳转的数字,走走停停地攀升着,只觉得心急如焚。
没人帮忙,全都只能靠自己。
她的大部分人生,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所以她并没有找贺志铭寻求帮助。
虽然之前跟贺志铭说好,邀请他要是有空了,就留在高秋颜家里做作业。
但因为今天,贺志铭需要陪他的亲妹妹和母亲一起出去玩,他没空抽时间跟她一起做作业。
即便贺志铭曾邀请过她,跟他们一块出去游玩,但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理由是——作业还没写完。
她很想逃离多年未做的题海,可是作业没写完,被迫扮演高秋颜的她,完全不想一开学就被老师罚站。
“高秋颜”哀叹低吼一声,生无可恋地狠狠捶了捶结实的地板。
心中只道“现实啊”。
盯着旧手机停机过多次的她,也只好作罢。
只能静静等待旧手机再次恢复开机。
从外边买完手机立即回家后,她坐在一楼客厅里,边写作业边分神看手机的中途,黄飞燕虽然曾回来过一次,但也只是拿了高秋颜父亲需要的东西,便又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