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只是单纯对妹妹这个存在体而产生了想要保护的责任感,并不是所谓纯粹的爱情。
夜色阑珊,零星的灯火照亮着漆黑的雨夜,伴随着淅淅沥沥的白噪音渐渐浅眠。
直到黯淡的天色逐渐转明,天光一色,阴沉沉的天空只有灰白的积云。
今天是10月2日,距离重返学校还有五天。
罗清野并不抱有真的要出门旅游的想法。
当阿宅太久,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能够闲逛,更不想和高秋颜她哥两个孤男寡女在雨天出门。
况且她还不知道有多少作业要写,她打算今天的时间全都放在堆成堆的题海之中。
除去偶尔要上厕所,或者随便应付突然冒出头想找她玩耍的高季航,还要避开与徐君寒独处的时候。
徐君寒确实样貌英俊,简直就是个池面帅哥。
可她也没心思浪费在一个有缘无分的人身上。
他们所处的世界都不在一个纬度,她一个底层打工人,跟这类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也聊不到一块,更别说帅哥的身边肯定早就美女成堆,估计徐君寒都已经有心仪的对象。
罗清野突然察觉自己竟然开始妄想——勾搭上不同世界的男人。
她对这荒唐的想法面露鄙夷,满心隔应地用巴掌拍了拍不属于她的脸。
“别想了,快点写作业。”自我嘲讽的腹诽,谈吐出的却是平淡的语气。
斜站着倚靠在门边的人,抬眼见背对自己的女孩全然没察觉他的出现,自顾自说后埋头写作业。
徐君寒端着母亲给他的水果拼盘,回想起上楼之前母亲说过的话,他不禁嘴角微翘。
“不知道秋颜什么时候爱吃水蜜桃了,你帮妈把这送上去,跟秋颜边聊边吃。”黄飞燕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吃着刚削好皮的苹果,一边对他说明了昨天的新发现,手里还端着一盘各种水果切片拼成的果盘,琳琅满目。
目送徐君寒踏上阶梯的背影,她语重心长地对亲儿子埋怨:“也不知道你妹妹这病什么时候好,将来结婚怎么办……她婆家要是知道秋颜对人都这么冷淡,将来一家人能过好日子吗。”
徐君寒侧回身子,没有搭话,自顾自地上了三楼。
他在敞开的高秋颜的房间门口站了十来分钟,女孩时不时的小动作也全都尽收眼底。
盯着她半晌,他实在看不下去高秋颜每写完一页,就要唉声叹气一下,又或者挠一挠脖子一下,抬腿就往屋里进去。
慢慢靠近坐在书桌前的女孩,但对方依旧毫无察觉,他悄无声息地一巴掌拍在高秋颜的肩膀上。
可眼前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他以为是对方习惯了他的存在,心思又全在习题里,没有理他而已。
他弯下腰,俯下身子靠近,眯起略微近视的双眼,倒要看看是什么题能难倒他聪明的妹妹。
一直低头做作业的罗清野,发觉耳边有人靠近,心中一惊,余光一瞥,见来人是徐君寒,心惊胆战地瞄了眼后,心想对方怎么不懂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跟他妹相处也不晓得要有分寸感,她顿时瞠目结舌。
徐君寒将手里的盘子放在床头柜,单手扶着靠背椅,右手指着习题册里的题目,开始解说解题思路。
“三角形的面积先用sin45°求这两个边,求出来之后再把中间圆的半径算出来,两个斜边的角度用cos30°反推……”
作为合格的文科生,毕业有几年的罗清野生无可恋地偏了偏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白了白眼,只把对方的解题思路当天书听。
好在那位半人半鹿留下的金手指有点用,她只要照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答案抄写就可以了。
无视了身后那人的话,抬笔写着自己的解题方法,却听到身后那人惊讶道:“……这么解也行,比我那个方法方便看懂,就是得多写一个步骤。”
“……”忍无可忍的罗清野无言以对。
她歪过身子,抬手一把推开徐君寒凑过来的脸,冷着脸看向他:“别打扰我写作业。”
高秋颜的手刚一凑上来,徐君寒就立即站直了身子,他低头看着有些生气的女孩,态度一如往常,不再像昨天那样眼神躲着他,他嘴角扬了扬:“好好好,你写,有不懂的再敲我房间门问我。
哥走了,有水果记得吃。”
出门离开之前,他还拿了两片芭乐塞进嘴里。
罗清野目送那人离开,幽怨地瞪着空气,转回身,实在写不下去,便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手机开始调查这个地方。
从昨天就没心情也没时间看高秋颜的手机。
搜寻记忆里的那行数字,在屏幕上点了点,解开锁后,以免记忆力不太好的自己以后忘记,罗清野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桌一边塞满书和新本子的柜子,从书柜中翻出一本全新的有线本,开始记录起今天和昨天发生的事,以及有用的信息。
以防背后有人突袭,她还关上门,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从高秋颜大概的家庭情况,再到详细的行程,以及包括那位半人半鹿给她留下的高秋颜的手机密码,无一例外地全都记录在册。
等记录得差不多了,她才如释重负地撂下笔,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随笔就写日记的习惯,是她前世突然才有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记忆退化严重,总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在家里人得知她偶尔会失忆的情况下,提议让她拿本子记录每天的行程。
况且,一个病入膏肓的病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骤然猝死,她自然是要写点东西,好作为她存在于世的留念。
伤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罗清野不禁红了眼眶。
在空白之境时,对牠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只不过是她为了欺骗自己屈服命运的不公,连带着牠一同哄骗。
如果可以,她其实想带着作为罗清野的这一身份,毫无摘除地回到过去,重新和父母好好相处。
更何况她的弟弟也才二十出头,他的人生是什么样,会不会比她的精彩,将来能不能带着她“起飞”,她都想认真地看一看。
可是无尽的病痛折磨着她的身躯,也吞噬了她的灵魂。
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替罪羊,要在替高秋颜遇害之前,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即便没有找到凶手,而她也随时都可能被牠抛弃。
她只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一个不该拥有属于自己人生和野心的废柴愚形。
眼下的情况不由得她多想,坐直身子,重振旗鼓后,她只挑自己爱吃的毛桃先动嘴,咀嚼着味如嚼蜡的果肉,没有一丝甜味儿,罗清野撇了撇嘴,不再进食。
那本日记本,她好好收起,将它藏在一堆新作业本中。藏匿好后,她看着提示上显示高秋颜的作业,还有75%的进度没有完成,百无聊赖地看了窗外的枯树,又回到座位接着写。
从白天写到晚上,中途也就两餐匆匆吃了几口饭菜,习惯将碗筷放进厨房水槽,便恹恹地无视了黄飞燕的好心叮嘱。
目中无人地越过看向她的徐君寒,抬手顺便摸了摸高季航的脑袋,对他弯了弯眼角,以示友好的笑意,便径直回了楼上。
看在眼底的两个成年人,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各自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