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白之境,牠在听了她那段冠冕堂皇的说辞之后,竟毫不犹豫地拉着素不相识的她,立刻附身高秋颜就是证据。
就在刚才,她还遇见了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遇见的灵异事件。
她小时候因为体虚羸弱,鬼打墙了不知多少次。
刚才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在这栋阴森森的别墅里——撞见了那东西,她不禁细思极恐,头皮发麻。
罗清野瑟缩地翻看着手里的屏幕,巴不得快点将脑海中的幻想全都屏蔽,顺带一并删除那段恐怖的记忆。
倘若静下心来细想,她这算哪门子魂穿,明明就是阿飘上身。
而她就是那个阿飘。
来自闽南地区的罗清野,向来对这类邪祟之事极其避讳,所以她极为抗拒提及那个字眼。
可眼下所待的城市,与她的家乡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所在的时间点也属于过去。
她不可能为了逃避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乘车回本家去。
那她的身份不仅会被暴露,能力凌驾于她之上的牠,铁定会想尽办法控制住她。
现在的高秋颜无法晒太阳,一碰到阳光就会皮肤皲裂,发红发紫,就连月光都会对她的身体产生轻微的灼烧感,这诡异的现象肯定就有牠的手笔。
结果绞尽脑汁得出的结论,也只能够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再碰上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怪事。
罗清野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如今她手无缚鸡之力,逃脱不了,也挣脱不开。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徐君寒——还没有变成牠之前,与牠毫无关系。
其中存在时空的悖论又使她头晕脑胀。
她打算起身去外边,找他好好道个歉。
站在门口犹豫良久,她才拧开门把手,刚打开门,就看见徐君寒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竟然就那样杵在原地打起了瞌睡。
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立马惊醒。
“秋颜……”徐君寒满脸歉疚,关切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哀求。
虽然不知道妹妹为何——突然对他产生强烈的厌恶感,那样鄙夷的眼神转瞬即逝。
他还是想跟最近变化无常的高秋颜谈谈,别再藏着心思折磨他这个思维不够缜密的兄长。
他是真的捉摸不透——高秋颜有时候的耍性子。
“哥。对不起。”罗清野率先道歉,冷淡的语气中却还有一丝小傲慢。
这样的语气是多么熟悉,徐君寒哑然失笑。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清醒了下犯困的意识,不假思索道:“哥也得向你道歉,哥这几天也不是故意要逗你,只是怕你在手机里学到不好的东西,才一次又一次试探……你会生气很正常。
我以后都不会那样捉弄你了,放心吧,是哥哥有错在先。”
屏息凝神的罗清野,瞅着他的双眼微微发愣,目光涣散地无视了牠的警告。
她垂眸,却不作应答。
似乎二人的氛围弥漫着一丝尴尬,他出声打破,又将话锋一转:“秋颜,这么多天,哥一直想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哥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要是跟手机里那些人有关,哥可以帮你出主意。”
“……还有就是,你还记得哥哥小时候的名字吗?我突然这么问,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失忆……”
徐君寒后边那句话的语气虚弱几分。
高秋颜小时候磕破了头,而且还是在他第一年出国留学期间的过年。
他当时通过母亲那头一知半解的通话,只知道她后脑勺受过伤,却不清楚她醒来后有没有失忆过,会不会对以后的生活有后遗症。
过问得唐突了,是因为他怀疑她这几天奇怪的行为,会不会是当年有曾失忆过——而使她怪异的错觉。
罗清野看着对方投来期待又焦急的目光,微微一怔。
原来他早就看出端倪来了……原来她早就暴露无遗。
但她仅仅沉默了数秒,慢条斯理回答了他的质问:“徐江。”
看着提示上显现出的这个名字,就像触电一般,震得罗清野一阵头皮发麻。
徐江……
她隐约回想起,她的前世——也就是2026年除夕之前,下了高铁后乘坐过某位滴滴车司机的车时,曾在他的驾驶位的椅后背上,看到过一张发黄老旧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的内容,她只依稀记得,是那位司机的孩子。
她因为好奇,又怕尴尬的气氛太过凝滞,询问过他是否找到了那个孩子。
那位性格开朗的大叔闻言哈哈大笑,她悄悄透过后视镜,瞥见了他略微苦涩的笑容,随后只听他一脸惆怅地感叹:“找到了……早就找到了。只是我不敢跟他相认。前年就找到他了。”
车上的氛围因为他滔滔不绝的回忆,顿时变得凝重。
“我儿子很能耐,跟他妈妈去了新家庭,努力读书,考上了申沪那边的大学,在那边读律师。”
“前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
“他那个新家出了意外,他那个义妹在流行感冒之前被人拿刀子捅死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凶手。”
“看监控只知道是个长头发的女人,高高瘦瘦,带了口罩,其他我也不知道了。”
停顿一会儿,见罗清野听得入神,他笑了笑接着补充:“他那个义妹听说是天生就脑子有病。
“刚好考完高中毕业,跟他出去玩,他就走开了一下,他妹妹就被人带去那个什么……酒吧还是什么地方,给人拿刀子捅死了。
“唉……我儿子命苦啊,他到现在还在上电视找凶手……我看他瘦了很多,人也晒黑了。”
那个司机絮絮叨叨说完,几近哽咽。
其他的细节,罗清野也记不清了。
下车告别之际,徐司机甚至对素不相识的她调侃,要不要向她介绍他的儿子,而此人正在申沪的某个律所里担任律师。
那个小孩子的名字,就叫“徐江”。
但她并不能够确定二者是否同一个人。
得到回应,徐君寒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很浅,以至于眼前的人没能察觉。
他看出女孩眼神中闪烁的疑惑,似乎在疑问——他为何突然这么问。
他只是哂笑一下:“没事,就问问。毕竟我们前年才重新聚在一起。哥以为你失忆了才这几天怪怪的。去睡觉吧,晚安。”
跟她简单道了声晚安后,叮嘱她早点睡,徐君寒便姗姗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留下满脸错愕的女孩,僵在门口,抵着下巴难掩惊恐。
关上房门,徐君寒斜靠在门背后,仰头长长喘息一声,抬起胳膊双手掩面,捂住双眼哽咽着。
他的妹妹,还好没有失忆,也不是被鬼夺舍。
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多了。
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前天晚上做的噩梦,他妹怎么可能被人附身了,只是错觉而已。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绝对是这样。
但他怎么会梦见妹妹惨死呢。
怎么可能真的满脸紫红色的晒伤,皮肤皲裂,全身上下都渗着血,整个人在太阳底下逐渐血肉模糊,仿佛即将化为灰烬散去,就那样面目狰狞地惨死过去。
那只是噩梦而已。
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