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到自己房间门口,就被人拽住衣角,停住了脚步。
“咋的了?”徐君寒错愕地看着对方,诧异道。
罗清野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是这只手不由自主地想留下对方。
她幽幽地撩起眼皮,眼神渴望地盯着对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冷。”
看懂对方的眼神,愣在原地的徐君寒震惊不已:傻丫头啊,哪有成年的哥哥陪着妹妹同睡一张床的。
上次是因为暂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大床,才逼不得已。
他那两天晚上可是几乎没怎么睡着过。
“我……”徐君寒结巴了一下,当机立断地拒绝,“哥给你开空调,你不能跟哥睡……总之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冷得不行,哥帮你把大棉被拿下来。”
高秋颜木讷地摇了摇头,闹着小脾气:“不好。”
再次掌控属于自己的身体,高秋颜模仿着罗清野当初附身她时的小表情,抿着嘴,随后蹙眉道:“哥哥的拥抱很暖和。”
“……不行。”徐君寒慌了神,强硬地拒绝,“绝对不行!”
如果他答应,那她以后每年冬天该怎么办?更何况她也快成年了。
她的心思再像小孩子,她的身体……
徐君寒一想到这,不禁撇开视线,捂着半张脸,耳根子红了红,就连脖子也迅速爬上了绯红的血色。
高秋颜却不解对方在脸红什么,指尖捻着他的衣角,依旧不依不饶:“等秋颜睡着,哥哥再走。”
“不可以。”徐君寒的嗓音顿时嘶哑。
“哥哥……不是哥哥吗?”她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沮丧道,“哥哥小时候,会听秋颜的话。秋颜……做错了什么?”
被她这么撩拨人心的徐君寒,霎时语塞。
他就是对妹妹这种单纯又无邪的心思,完全毫无抵抗力。
终究是对妹妹的纯真没了辙,徐君寒语噎片刻,只好答应:“哥哥陪你一小会儿就走,但是哥哥会给你开空调,不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可以不可以?”
他心思复杂会想多,可他妹完全没这个概念。
再怎么答应,也必须想法子教会她一些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高秋颜得知对方会留下,想也不想后半句,心情大好地答应了:“好。谢谢。”
她如愿以偿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看着躺在地上打地铺的哥哥,也正笑着看向她,高秋颜不禁嘴角微翘:“午安。”
她嘴角的笑意很浅,可眼底的笑意表明了她在笑,徐君寒见状,无奈地回应:“好了,快点午休了……哥累了,哥要睡了,秋颜午安。”
罗清野不知道自己被迫弹回类似空白之境的地方有多久,等她重新回到高秋颜的身体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她从床上猛地坐起身,就看见地上还躺着个人。
在这么冷的天还打了地铺的徐君寒,貌似睡得很熟。
她下了床看手机时间,他都没醒过来。
看来是真累坏了。
脑海中闪现一丝尴尬和诡异的错觉,罗清野撇了撇嘴,想不通她当时干嘛——突然抓着对方的衣服。
他们一点多到家的,将近两点才回卧室睡着。
这就说明,她不在的期间,高秋颜一定对她哥说了什么,他才会出现在高秋颜卧室的地上。
那么高秋颜出现的机遇是什么?
罗清野对此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只好作罢。
她现在只想着——去琴房验证一下,当初在飞机上冥想时的猜测。
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上门,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走廊的另一个尽头——站定在琴房门口。
她打开门,心惊胆战地瞥了眼钢琴架的位置。
见没出现上次诡异的情况,她便长舒了口气,走进去坐在漆黑的椅子上。
害怕琴声打扰到另一边走廊尽头——在高秋颜房间熟睡的她哥,她还顺便把门关上了。
在指尖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她的视觉突然被迫转换,微微一怔,错愕地看着高秋颜那冷清的脸,张口询问:“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秋颜听得到。”高秋颜冷着脸回复。
她似乎并不欢迎这位——附身她的不速之客。
罗清野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冷意,她讪笑道:“对不起啊妹妹,我不是故意魂穿你的。
“是因为你能出现的时间不多,我必须维持你的生命体征才附身的。抱歉啊。”
此话一出,不明状况的高秋颜一愣:“不是故意的?”
“对啊。”罗清野点了点头,“是为了让你能好好地继续活下去,我才附身在你身上。你别生气,被迫魂穿你,我也是无辜的。”
高秋颜不理解地咕哝一声,不知说了什么。
对面的魂魄只听到“不傻”二字,片刻后,她相信地眯了眯眼,嗓音冷清:“姐姐叫什么?”
明知自己比对方年龄小一岁,但口误喊错人的罗清野,眉头抽搐,哑然失笑:“你叫我清野就行。”
但她的内心在尴尬中抱头哀嚎:哇——!我要疯了!妹子你这样讲话真的很茶诶!
“清野。”高秋颜复述了一遍,歪了歪脑袋,“清野的名字像秋颜的名字,秋颜喜欢。”
“……呵呵呵,你喜欢就好。”罗清野无言以对,“对了,你怎么突然能恢复成你自己的意识了?
我们这样聊天……不会被发现吗?”
虽说在她眼中——是变成非人的物品正“看着”高秋颜,但终究还是借着钢琴漆黑朦胧的盖面,去与她进行自言自语式的交谈。
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同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转换成了两种语调。
同时,即便关了门,外边又是否会听到她们如此诡异的对话,这也正是她十分在意的方面。
“秋颜不知道。”高秋颜茫然道。
罗清野嘴角抽搐:好吧,问了也是白问。
“算了,那你记得……”
“高秋颜!!!”
一声嗓音熟悉的暴怒,惊吓得人魂二者顿时哑了嗓子。
高锦彬怒不可遏地在三楼寻找着高秋颜的身影,刚走到琴房门口,就看见她正怯生生地拉开门,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样子。
被迫出来挡刀的罗清野,怯懦地看着高秋颜父亲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
她顺势往高秋颜的房间看去,就看到徐君寒像是做错事的大狗,傻愣在她房间门口,眼神忧郁。
眼前的男人见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事——丝毫不知情况严重,他顿感这个家要被“高峻寒”那个外人拆散。
“你……!”高锦彬无奈地怒斥,“傻孩子,你怎么能让你哥在你房间里睡?打地铺也不行,他自己有房间可以住,你怎么能留你哥……
“唉,秋颜啊,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心思再小,也得懂你和哥哥长大了得分开睡啊。
你也快长大了,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跟你睡同一个床?”
谁知道他兴高采烈地从外地回来,上了三楼要跟自家闺女商量——明天回老家的事。
结果敲了敲门后,出来开门的——竟是对他心存芥蒂的义子。
而他女儿却跑到别的房间去玩了。
他顿时怒发冲冠,一问“高峻寒”才知道,是他宝贝闺女傻里傻气地拉着他义子,要在她房里打地铺的。
可他女儿不懂男女之间的分寸,那“高峻寒”能不懂嘛?
高锦彬瞬间火上浇油,指着对方鼻子,高声训斥“高峻寒”的草率和荒唐。
附身在当事人身上,却毫不知情的罗清野不禁腹诽:喂喂喂,这可是高秋颜自己干的好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奈何演戏得做全,她冷声回应:“秋颜冷。”
“冷……冷咱们家不是有暖气炉嘛!”高锦彬已经气得方言都蹦出来了,“傻,你真是傻!下回可不能再这样,让你哥跟你一块睡。他打地铺也不可以!”
听得一知半解的罗清野,情非得已地点了点头,对想抬腿回自己房里的徐君寒歉意道:“哥哥,秋颜错了。”
“没事。”听到这话,徐君寒顿住了脚步,反而安慰道,“是哥哥做的不对,秋颜没必要自责。”
目送对方落魄地回到房间,看着木门被合上,罗清野生无可恋地缩了缩脑袋,以为高锦彬还会再说什么。
但对方似乎也只是冲着徐君寒出了口恶气,又对身为高秋颜的她训斥一通,眉头紧锁,便没再追究下去。
直到晚餐是在错愕和难堪中结束,罗清野颓废地仰躺在床上,憋屈地撇撇嘴。
但愿回了一趟高秋颜的老家,不会再遇到些让人头疼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