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虽然醒过一次,但精神仍然很差,大部分时候都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白天的时候,明熹不得不出门,就给小屋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界,这样里面外面有什么动静,她无论在哪儿都能立即知道。
虽说修法之人可数日不进食,但临风此刻法力近乎没有,明熹担心她会感到饥饿又不肯主动说,每日至少抽空带一次饭食回去。
只是临风醒的时候少,并没有吃过几次。
到了晚上,明熹则必定会回去。
临风搬来的第一晚,明熹回屋时,临风还睡着,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在地上搭了一个窝,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
可到了第二夜,就在明熹又要钻进地上的褥子时,临风那边突然发出了一点声音。
明熹回头——
临风不知何时醒了,并且慢腾腾地,把靠床榻里侧的被褥掀开了一角。
明熹停住动作,但也没立即走过去。
临风似乎以为她没看懂,又动了下手臂,将掀起的那一小块被褥从一角变成了一条。
掀完,还动手拍了两下。
“……”
这下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被临风掀起的一小半的被褥,看着就很缺一个人躺进去。
明熹还蹲在地上。
她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声气,动作轻巧地越过临风,躺到床内侧,填上了被掀起的那块被褥。
那晚,临风也没做什么动手动脚的事,仿佛真的只是两个普通有人拼了一下床榻,各自睡一觉。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她目前没有什么力气动手动脚。
对明熹来说,睡一起也有好处。
临风就在她身边不到一寸的位置,让人很是安心,这样半夜的时候,她若哪里不舒服,明熹也能第一时间地察觉。
某一晚,明熹从浅眠中醒来,察觉到身旁人的呼吸有些乱。
她忙起身,凑近了查看。
临风的额头有些凉,手掌轻轻贴上去,就沾了一手冷汗。
“怎么了?”明熹问,“哪里不舒服?”
临风:“这里……”
明熹隔着被褥摸她的手,结果被褥太厚,终究还是不方便。
她只好把手探进被子,碰到了临风手捂的位置,掌心亮起一点青光。
“别。”临风极度精炼道,“被骂。”
“……”
明熹觉得有些好笑:“什么被骂?”
“你。”临风清醒了一些,能多说几个字了,“我听到了,不许你用法术。”
“那也不叫骂啊,”明熹手中青光继续亮着,“没事,偷偷用一点而已,她们不知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么会舒服点?”
临风:“一点而已,和伤没太大关系。”
“是木火五行的原因吧?那也挺好,”明熹说,“反正我在治伤上是不指望了,能稍微阵痛,就很求之不得了。”
夜半三更,巫门四处都静悄悄的。
此刻,明熹耳边只有临风逐渐安稳的呼吸,和屋外被风吹得嘎吱响的花藤架子声。
“你很想修医术吗?”
临风在一片安静中说。
明熹顿了一下,说:“或许吧。”
临风:“可你医术很差。”
“打个商量?”明熹说,“下次能不能说委婉点,虽然你说得很对。”
临风从善如流:“我是说,‘可对于你这么一位修为精湛者来说,你的医术略有瑕疵’。”
明熹:“……”
她撑起一点,探头去看临风的面色,发现后者果然气色略显红润,看来是这些日子休息得不错。
“……要不你还是说直白点吧,不然伤害更大了。”明熹认真道。
“所以为什么?”夜色和安宁大概天然能给人探索欲,临风不依不挠地问,“能把攻击的术法修好,其他也不会太差,总不至于是完全没有医修的天赋。”
明熹慢慢侧躺着睡下去,一只手仍然绕过临风的腰,在她身前亮着温和的青光。
“其实——”她说,“如果让现在的我倒回到刚修法的年纪,我说不定真的会走医修的路。”
临风又问:“几岁?”
“嘶……记不得了,”明熹说,“按理说,十来岁就可以修法,越早越好。不过我是十五才开始修法的,其实不算太早了。你呢?”
临风想了想:“十岁?”
“佩服佩服,”明熹说,“我记得你们选神女的时候,都是从未修习法术的孩子中选。你的意思是,你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背着所有人偷习法术了?”
“大概吧,”临风语气轻松道,“因为仙门修法是十岁开始。我只记得,当时我看到方滢一她们都在修法,就我不能修,不太理解,于是就偷偷修了。”
明熹:“……”
明明是更单纯的动机,但听上去却比顾渟的那套痛苦陈词还要令人惊掉下巴。
“仙门听了都得气得厥过去。”明熹评道。
“其实……”
临风起了个头,话音却戛然而止。
明熹:“什么?你说。”
临风:“其实,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明熹说,“你是想说,其实有人知道你偷偷修法了,但是她不仅没有告发你,还帮你掩盖了痕迹?”